“那是!”何老娘这才来不多几天,就收了不少东西,虽没什么值钱的吧,但也有衣料子、上等点心、药材等物,更甭提每天过来说话的太太奶奶们,见了她老人家尽是好话的。
故而,她老人家觉着,自家丫头片子除了不大会过日子外,福气还真是一等一的好哩。
尤其,何老娘自打来了沙河县,她老人家说起话来,那比何子衿纯显摆皇后娘娘所赐璎珞更见排场,因为,何老娘直接把太皇太后她老人家给显摆出来了,还说沙河县这一众没见过世面的,“不是我老人家说大话,你们可活了几岁,见着这璎珞就觉稀奇了,当初我那丫头去太皇太后她老人家的慈恩宫服侍,太皇太后她老人家赏的那个,怕是你们更不见过了。”说着,何老娘将话一顿,伸手接了余嬷嬷递上的茶,慢呷一口,将茶撂下,做足了排场,方继续道,“慈恩宫,知道不?太皇太后她老人家住的地界儿!哎,说来那会儿先帝还在世,那会儿太皇太后她老人家还是太后哩!话说,你们知道太后与太皇太后的差别不?”这话甭看浅显,在何子衿看来,这完全是常识啊,但说实在的,这种常识,沙河县一半太太奶奶不知道的。
然后,何老娘就跟这些人说了,太后是皇帝他娘,太皇太后是皇帝他奶奶,辈分不同滴。
何老娘这一通显摆,直把沙河县的太太奶奶们听得大开眼界,有何老娘这一坐镇,何子衿见过大世面这事儿,再无半人怀疑,就是阎氏金氏二人,每想到自己当初竟笑话过县尊太太那宝贝是假的,面儿上就很有些灰灰的。
何子衿还同何老娘道,“我的天哪,我以为她们都知道呢。”怎么就连太后与太皇太后的差别都不晓得呢。
“知道啥啊!小地方窝着的,没见过世面,哪里能知道哩。”何老娘心说,要不是儿子孙子这么念书奔前程做官啥的,她老人家跟着去帝都长过一番见识,不然,她也不晓得太后与太皇太后有啥区别哩。
何老娘还说自家丫头片子,“平时看着伶俐,说起话来这般粗心,怪道人家都说你那宝贝是假的!”
何子衿大惊,“唉哟,祖母这才来几日,如何这事儿也给您老人家知道啦!!”
何老娘得意的将嘴一撇,“我啥不知道哟。”
何子衿猜都不必猜,道,“定是庄太太同祖母说的。”
何老娘道,“庄太太是个实诚人哩。”
何老娘觉着庄太太是个实诚人,庄太太也觉着何老娘是个实诚人,在家与婆母道,“以前觉着县尊太太就是一等一的好人,今她家老太太来了,更是个大好人。”说着,庄太太感慨道,“我算是明白了,越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人家越是待人和气。非得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小鼻子小眼睛的,才爱拿捏算计个人哩。婆婆是没瞧见,县尊老太太可是见过大世面哩,帝都城的事儿,我听着都觉大开眼界。”
庄老太太也觉着县尊一家子人不错,尤其是,儿媳妇时常煎小鱼过去给县尊老太太尝尝,亏得人家瞧得上,还时常叫她这儿媳妇带点心回来。庄老太太虽有些心疼油盐和买小鱼的银钱,不过也知道要同县尊家搞好关系,同媳妇道,“既然人家老太太爱吃你煎的小鱼,不若时常煎些过去奉承,那鱼也不值啥。”
庄太太连忙应了。
于是,由于庄太太时常过来送煎小鱼儿,终于把何老娘给吃的嗓子上了火,一说话就干渴的很,亏得有窦太医醒了些龟龄膏,给何老娘时时吃着,才把这火气给压了下去。
何子衿道,“说了要少吃的。”
何老娘道,“也没吃几日,我每要吃总有你念叨,哪里敢多吃哟。我这兴许是从北昌府到沙河一路上积的火,如今发出来也好。”然后,她老人家就转移话题了,“我看咱们的干菜晾的差不离了,你这就收起来了吧,留着待天冷了,没菜吃时再拿出来吃。”
何子衿道,“昨儿阿念与我说,要我再多晒一些,今年县里书院有邵举人讲课,招到的小学生比以往要多的许多,县学里正收拾屋子,说是有远处的小学生可住在县学里。多晒些干菜,以后给县学里用,省得离家远的孩子们吃不上。”
何老娘道,“总不能都是你们兜吧。”
“那也不是,一应花销都会入账的,就是帮着晒些菜干,做些泡菜酸菜之类的。”
何老娘笑,“这并不麻烦,无非就是多忙活几日罢了,以后小学生们念书念出来,这也是咱家的功德哩。”说到县学的事,何老娘道,“你说,要不要让兴哥儿去学里跟着念书,会不会的,先听着也没事儿。”
何子衿道,“兴哥儿还小呢,先跟着朝云师傅玩儿呗,现下不过是念些蒙学,朝云师傅随口就教了他,到学里也是一样。”
何老娘再次感慨,“朝云师傅可真是个大好人。”三孙子兴哥儿跟着她老人家来了沙河县,兴哥儿也不能一个人玩儿啊,何子衿就把他搁到朝云师傅那里,同阿晔阿曦一道玩儿了。其实,兴哥儿不大喜欢跟小娃娃玩儿,好在朝云师傅那里,随口便能教兴哥儿些启蒙书籍啥的。然后,兴哥儿就变成朝云师傅的小助手了,帮着带龙凤胎。
于是,兴哥儿每每傍晚都要跟他姐他姐夫告龙凤胎的状,“阿晔就是个欠捶的,他学说话学的快,阿曦越说不出来呢,他叭叭叭的叨叨个没完,还朝阿曦乐,一看就是笑话阿曦来着。阿曦给他两下子,他又要哭。还见天的撺掇阿曦干坏事儿,朝云师傅那牡丹,就是他撺掇阿曦拔的。害阿曦中午没有蒸蛋吃,他自己吃的饱饱的朝阿曦拍肚皮,阿曦又捶了他两下子,他才老实了。”
何老娘大为惊喜,直道,“唉哟,咱们兴哥儿这说话说的越发流俐啦!”三孙子说话比较晚,平日里哪里说过这么大段的话哟。
兴哥儿嘴硬上绝对遗传的何老娘,他一径道,“我以前就这样儿。”
何老娘笑呵呵的,也不与三孙子争辩这个,笑道,“是啊是啊,咱们兴哥儿一直流俐来着。”
何子衿就得教育龙凤胎,说阿晔,“真个坏小子!”拍拍阿曦肉乎乎的小掌心儿,“别总打哥哥呀。”
阿曦说话不若阿晔伶俐,拿小脸儿蹭母亲的脸,一个劲儿撒娇。阿晔也想去蹭母亲,奈何他没有妹妹力气大,这小子坏,拿胖手捅阿曦的小肚子,阿曦浑身痒痒肉,给阿晔一捅,笑的险没从她娘身上掉下来。阿曦一动,阿晔趁机就占据了他娘怀里的有利地形,很是蹭了他娘的脸两下子,还奶声奶气的说,“不坏不坏!”就说了两句,便给刚刚止了笑的阿曦一拳捶脸上了,阿晔嘴一瘪,哭了起来。
兴哥儿在一畔背着手儿,装模作样的做大人样,“我说吧,他们总是打架。”然后,双手一摊,感慨道,“实在太难带啦!”
龙凤胎就在这打打闹闹中成长着,秋风乍起时,许县尊一案终于有了眉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