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云师傅一幅很理解的模样,道,“孩子嘛,同大人不一样才叫孩子呢。”
说一回龙凤胎,何子衿就说到余太太托付的事,道,“先时也没得着信儿,余太太说要是师傅有什么东西要带的,她可帮忙一并带去。”
朝云师傅微微颌首,“知道了。”
见朝云师傅并未多说,何子衿也就没再多问。近期,她相当忙碌,主要是为着大米生意,何子衿觉着,真是买地买少了啊,一百亩地够干啥的啊,自家吃都勉强,何况她还想做些大米生意呢。世间也没后悔药卖,何子衿就当日行一善吧,反正是把沙河香米的名声打出去了,百姓们赚些也是好的。
何子衿近来忙的是她娘酱菜铺子开张的事儿,她给她娘出的主意,索性置两个铺子,北昌府一个,榷场一个,如今酱菜得了,榷场的铺子也收拾出来,就等着开张了。
何子衿派四喜过去帮忙准备开张的事,她在家里多关心准考生阿冽同学。
阿冽住的是个二进小院儿,并非四合院,就是个两进的小院子,前头一进阿冽带着忠哥儿住,平日里阿冽念书起居都在这里。后头那进何子衿派了两个小丫环,后进小院儿本就盘了锅灶,只是一时没人用,未曾安置罢了,今一并安置上,做个小灶,晚上热个宵夜啥的。何子衿是知道弟弟念书习惯的,当年阿念功读时也是如此,说古人起三更忙半夜,非但做活的人如此,念书的人一样辛劳。因睡的晚,晚上都要吃一些宵夜,何子衿让小丫环预备着,或是包子或是面或是饺子,反正,每晚都得走,就在小灶上做就得了。
何老娘知道后,深觉丫头片子周到,与余嬷嬷道,“打小儿这么过来的,当初阿念念书也是这般,丫头都晓得。”
“是啊。”余嬷嬷笑,“这念书是个劳累事儿,天天吃的油水不断,看阿冽少爷也没胖上一星半点儿。”
何老娘叹道,“哪里就那般容易中呢。”又说,“把我那燕窝拿去,给阿冽吃吧。”
余嬷嬷应了,奈何阿冽不爱吃甜的,何老娘道,“做汤也好喝的。”
阿冽觉着自己堂堂男子汉大丈夫,怎能吃祖母补身子的补品呢,阿冽道,“一点儿滋味没有,全凭吊汤,汤是个啥味儿,这就是个啥味儿,还不如多吃两碗烧肉呢。”
何老娘道,“那就多做烧肉。”
阿冽在饮食上的性子,与重阳相似,俩人都是无肉不欢型,何老娘见孙子不吃燕窝,就见天儿的叫厨下打肉回来给孙子补身子,何子衿笑道,“不必祖母吩咐,咱家哪天没肉吃的。”
何老娘想想也是,便又拉着丫头片子去庙里给孙子烧香。
何老娘这里是必要找些事情做的,何子衿都随她去了,倒是去北靖关送军粮的江仁回了家来,与江仁一并来的还有陈远何培培夫妇,俩人是过来同何老娘辞行的,打算这就回老家去了。
何老娘问陈远,“你岳父岳母就在阿涵那里住下了?”
陈远笑道,“岳父岳母好容易见着大哥,一刻也不愿意离开的,还有两个小外甥,可爱的紧。嫂子这又有了身子,岳父岳母就更离不得了。我们想着,我们先回去,也回去跟家里通个信儿,让丽丽夫妻放心,就是我家里爹娘、祖母祖母,也都惦记着呢。”
何老娘道,“不回去就不回去吧,我估计他们也是要住下的。”又说何培培,“同你爹娘说,以后别再刁钻弄那些故事了,你哥不容易,叫他们老实的享儿子福吧,他们也不算没福气了。多少通情达理的人家,也没阿涵这样有出息的孩子哪。”
何培培习惯了何老娘对她父母的成见,主要是,自家父母做错在先,何培培笑道,“我爹娘如今已是大改了,娘疼嫂子比疼我还疼呢,同亲家老爷太太处的也好。每天一家子在一处说说笑笑的,比在老家可乐呵。”
“那是,在老家他们也见不着大孙子哪。”
何培培含笑听何老娘说了一通,何老娘又问他们这回去可寻好了商队,何时出发。陈远一一答了,何老娘道,“我早料得你们要回去了,预备了些东西,一并带去吧。”陈远要客气推辞,何老娘道,“又不是给你的,你推辞个甚。给你祖母的。”
陈远笑道,“来时祖母就说了,不叫我要舅奶奶的东西,说舅奶奶保重身子,她就放心了。”
何老娘笑,“我的一点儿心意,也不是什么贵重物什,都是这里的土产,都收拾好了,就一并带回去吧。你家有的是银子,不缺这个,到底是我的心。还有给你小姑的,我都一样样的标了签子写好了,你都一并带回去。”
陈远又替祖母小姑谢过。
陈远何培培在何家歇了两日,就起程回老家去了。何老娘难免又是一番嘱咐,路上小心什么的,二人皆应了。
待陈远何培培小夫妻走后,江仁说了件不大不小的喜事,何家有些吃惊,却也觉着在情理之中——江赢定亲了。
江仁笑道,“纪大将军麾下祭酒,五品文官,很得纪大将军重用,今年二十五岁,稍有些大,先时打仗耽搁了,一直未成亲。”
何子衿笑道,“这可是大喜事,我得给赢妹妹备礼相贺。”
何老娘也说,“应该的,江姑娘今年也十七,这亲事定了,成亲的日子定了没?”
江仁笑道,“就定在年礼。”
何家人是见过江赢的,很是个俐落性子,且一点儿不娇惯,知她又有了好亲事,都为江赢高兴。江仁又说了姚节的近况,江仁道,“甭看阿节官宦之家出身,以前见他也是娇生惯养长大的,竟颇是勇武,他带着手下人出关巡逻,遇着流匪,阿节竟还斩了几个匪类,因战争升到了总旗。他还让我带信给阿冽来着。”
何家人都说姚节有出息来着,甭看总旗也是小官儿,手下才五十个人,但姚节这是正经军功换的,再想一想姚节出身,正经文官家族,这就十分不容易了。
阿冽听说有好朋友的信,连忙接了看去。
总之,都是好消息。
秋闱之前,都是好消息。
说来秋闱,也是阿冽时运不济,有阿念与罗大儒两人加持,阿冽也不是个笨的,在文章上的进益,罗大儒都说,“看阿冽是个直爽性子,读书上竟也颇有灵性。”
当然,这话说的阿冽没少翻白眼,什么叫“竟也颇有灵性”啊!主要是他家里有个阿念哥这么个逆天的,除非再来个文曲星投胎,不然哪里比得过阿念哥哟,但,阿冽也知道自己不是笨蛋,何况,阿冽颇是用功。阿冽觉着,天资比不上阿念哥,就得多用功,勤能补拙么。
阿冽这么考前突击四个月,到秋闱文章也正常发挥了,就是运道差一些,因为名次出来,阿冽离孙山就差两名。余巡抚特意看了阿冽秋闱的文章,与老妻道,“阿冽虽未中,文章火侯已是有了,再用心打磨三年,秋闱可期。”
余太太笑道,“就是差些运道。”
“他还年轻,多磨练没有坏处。”余巡抚指着阿冽的考卷道,“读书时是用心的读了,只是到底是从书中得来的经验,只见微言大义,不解民生疾苦。”
阿冽虽落榜,因着落榜的名次还不错,且他头一年参加秋闱,年纪又小,家里也没有不高兴,唯何老娘私下直叨叨,“莫不是拜菩萨时捐的香火银子少了,叫菩萨误会心不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