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凭借着杨璟在士林的威望,倘若他都没有听闻过夺魁之人,要么是这些人委实过于低调,不喜出风头;要么就正如马亮所说,恩科有人在暗箱操作。
这名册果然有些问题。
眉头慢慢拧紧,杨璟暗地里想着该怎番与赵德昭开口,要说着名册赵德昭不知情,他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
历年来,科举前十甲都是有帝王钦点,而这恩科是赵德昭登为了彰显仁义与培植心腹所用,必定是亲力亲为,否则也不会录取这番多的进士。
要知道,唐朝盛世之时,一科进士也不过上二十人左右,赵匡胤与赵光义在位,一科只有十余人。
看来赵德昭是用人心切,怕是这三十多人中多数人是由他所定。
在杨璟思量之间,赵德昭发现了他的异常之举,收了笑意,开口出声问道,“延风,可是有何不妥?”
“臣不敢,臣只是见恩科取士三十余人,说明我大宋人才济济,臣是为官家高兴。”
“哦?”
赵德昭再度嘴角带笑,很显然,杨璟这句奉承让他很是舒坦。
“只是……”
听得这句转折,赵德昭下意识的开口接道,“只是什么,延风你有话但说无妨。”
“臣觉得不知是不是巧合,这进士之中,大抵是北方人氏,因而臣心里有些疑惑。”
“哈哈,原来延风是在为这个不解,这大可不必,北地受我中原影响较早,所以民智已开,教化也蔚然成风,而南人地处偏野,蛮夷之多,民愚不堪,二者自然是不可相提并论,就连先帝也曾说过,南人不得坐吾此堂。”
赵德昭还是继承了赵匡胤的观点。如此下去,南北之争愈演愈烈,可是大宋所悲哀之事。
“先帝之言,臣也曾耳闻,南蛮之地,人性多糟,先帝以此言诫示官家,实乃是怕南人入朝,以坏我大宋社稷,这份良苦用心,委实不易。”
见赵德昭点头,杨璟明白至少他这句话没有让对方抵触,于是又接着道,“如今官家登基,欲开我大宋盛世,理当更应取贤士而清朝政,开恩科,乃是我朝幸事,亦是读书人之幸事,可是臣眼下却有一担忧之事。”
杨璟正说到了赵德昭的心坎里去了,可突然这话锋陡转,顿时让后者心中一惊,“有何担忧,延风你快快道来。”
“官家勤朝政,纳贤才,皆是为民,可是一代明君之所为。清明盛世,君无不是广爱天下人,视百姓为己出,既是如此,又怎能分南北,宠一方之人,而寒一处之心?”
此时,赵德昭自然是听出了杨璟所指何意,“延风,你是说朕不该偏袒北人?”
“臣不敢。”
杨璟行了一礼,“官家,南人无知,也有能人胸怀旷世之才,圣人曾有言,授业当有教无类,此言,可谓是不朽之真言,受万人景仰,得千年流传。臣以为,官家取士亦当如此,有取无类,但凡有真才学识者,皆为我大宋所用,如此,我朝必定长盛不衰,千秋万代。”
道完这些,杨璟不再开口,他虽然答应了南方的那些士子,可是能做得,也都做了,毕竟,这江山姓赵,最后的定夺还在赵德昭之处。
此刻,赵德昭脸上阴晴不定,那立在一边的彭雁更是脸色吓得惨白,他怎么也没想到,杨璟进宫是为了让官家打破先帝立下的规矩。
许久,赵德昭开口道,“若是那番,朕眼下当如何为之?”
皇榜一出,自然是不好改动,所以,赵德昭即便想要改变,也不知该如何为之。
“官家圣明,皇榜只是道出一个进士名册,而状元等头衔还是得殿试才能确定,还望官家能宣这些中榜之人全都上殿,待殿试时,一视同仁待之,如此,定能得可用之才。清查礼部,若是有徇私舞弊,便予以惩罚,若是没有,也算是给读书人一个交代。”
清查礼部,乃是给赵德昭寻一个待罪羔羊。
听得这些话,赵德昭又是沉默不言,最终,深吸了口,“善,便依了延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