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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战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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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战象发出一声嘶鸣,甩动长长的鼻子,两只巨大的象牙上绑着的尖刀划过一名吴军士卒的胸膛,吴军士卒身穿重铠,尖刀只划破了他的胳膊,没有穿透重铠,但是巨大的力量却将他撞得倒飞起来,就在他飞起在半空中的时候,象背上的扶南士卒射出一支长箭,刺出一柄长矛,长箭射中了他的大腿,而长矛准确的刺中了他的咽喉。吴军士卒轰然落地,嘴里吐出一口口的血沫,手脚抽搐了几下,气绝身亡,鲜血汩汩而出,浸湿了身下的土地。

“杀!”身后的战友红了眼睛,长中的长戟飞刺,正中大象的前腿,大象吃痛,猛的一甩头,长长的鼻子和象牙再次卷了过来,将吴军士卒撞得侧行几步,躲闪不及,被另一头战象一脚踩中,顿时口吐鲜血,倒地身亡。

五十头战象分成前后两排,象是两排无坚不摧的推土机,横冲直撞,吴军虽然很英勇,可是面对战象强横的攻击和象背上扶南士卒的弓弩和长矛,他们应对不及,节节败退,只不过一刻钟的时间,阵线就向后退了二十步,阵地上横七竖八的倒着吴军士卒的尸体,有的是被大象象牙上的尖刀击中的,有的是被大象踩死的,有的是被弓弩射死或是被长矛刺死的,最惨的还是被大象踩死的,不是手断腿折,就是胸腹被踩扁,内脏流了一地,惨不忍睹。

在象兵的攻击面前,吴军士卒应付乏术,士气大为受挫。

孙登手扶栏杆,看着已呈败相的阵线,再看看远处还在观战的象兵,脸色苍白。

“太子,不能再等了,立刻命令强弩营射击吧。”谢景着急的提醒道。

“嗯。”孙登点了点头,伸手示意。鼓声大起,前面的士卒立刻快速后退,部署在第二重防线的强弩手举起了手中的强弓,一声令下,长箭离弦,发出摄人心弦的一声闷响。

“唰!”近千只长箭跃上天空,直向五十头战象扑去。战象上的扶南士卒听到吴军的鼓声,看到吴军向后退的时候,便知道吴军要用弓弩进行反击了,他们一面催动战象向前奔跑,撵着吴军不放,一面举起了大盾。大盾刚刚举起来,长箭便到了,射在盾牌中咚咚作响,有些箭穿过了大盾之间的空隙,射中了象背上的士卒,中箭的士卒发出一声声惨叫,摔落下来,他们连滚带爬,躲避着后排的战象,以免被踩中,有的落地时已经重伤,虽然极力挣扎,却还是被奔跑的战象踩中,有的当场身死的,有的疼得在地上拼命的打滚,严重阻碍了战象后面的士卒,攻势为之一滞。

“射火箭!”诸葛恪高声叫道。

令旗兵看了一眼脸色阴沉的孙登,孙登点了点头,又是一阵鼓响,十几个强弩手在旁边的火把上点中了长箭上的引火物,瞄准了身前五十步的距离,在他们的身后,一百刀牌手紧握手中的武器,做好了反击的准备。

“射!”强弩校尉一声令下,十几支点燃的弩箭呼啸而去,箭杆上的火被劲风吹得呼呼作响,五十步的距离转眼即到,长箭射在地上,引燃了地上早就铺好的浸了油的枯草。

“轰”的一声,火苗踹起两丈来高,奔得正急的战象一看到突然踹起的火墙,吃了一惊,猛的收住了脚步,极力想调转身体,只是它们远没有那么灵敏,还是不由自主的向前冲去,又被后面的战象一撞,顿时东倒西歪,乱作一团。

战象一乱,象背上的扶南士卒就坐不住了,纷纷摔落在地,吴军及时的射出一批长箭,将这些士卒一个个的躲杀在阵前,皮粗肉糙的战象也中了不少箭,疼痛和对火的恐惧让它们更加紧张,四五十头象在火墙前打起了转,有几头冲得快的战象闯过了火墙,撒开四蹄,冲着吴国士卒冲了过来。

“杀上去!”孙登一声怒呼,举起手臂猛的下劈。

刀牌手一跃而出,他们分散开来,让过急奔而来的战象,冲着跟在战象后面的士卒猛下杀手。没有了战象的结阵掩护,这些扶南士卒哪里是吴国士卒的对手,当即被杀得落花流水,狼狈不堪。

反击得手的刀牌手们立刻转身对付已经奔过头的战象,他们追在战象后面,举起手中特制的长戟,冲着象背上的扶南士卒连钩带刺。另有十几个刀牌手冲到大象的后腿两侧,挥起手中的战刀冲着象腿就砍,他们下手极狠,一刀一刀的剁在同一个位置,厚厚的象皮也吃不消他们这么砍,很快就被砍开了一道道口子,露出鲜红的肉和白森森的骨头。

扶南士卒一面用弓箭和长矛还击,一面驾驭着战象掉头。他们也知道,战象虽然很厉害,但是一旦落单,被吴军士卒用这种战术团团围住,象一群蚂蚁似的攻击,这头战象十有八九会被打残。吴军这几个月来用这种战术至少废掉了他们五十头战象,当然了,他们也付出了极大的牺牲,大概有近千名吴军勇士死在阵前。

受伤的战象发出一声声凄厉的嚎叫,他们再也不听象兵的驾驭,疯狂在阵前横冲直突,转着身子,将拦在它面前的一个个吴军士卒撞翻在地,用力的踩踏。

“弓弩手,集射!”诸葛恪再次及时的下达了命令。

弓弩手对准阵前的战象进行集射,他们不顾陷在阵中的袍泽,因为他们知道,这些袍泽冲上去的时候,就已经等于被判了死刑,能在疯狂的战象冲突下活下来的人非常少。他们也不忍心,可是现在也只有这种办法能对付这些象兵,一直以来,也是这种战术拦住了扶南人的进攻,把他们死死的拦在长山西侧。

疯狂的战象很快就被射成了巨大的刺猬,终于支撑不住,发出一声长长的哀鸣,轰然倒地,沉重的身体震得大地为之颤抖。

被火墙拦住的战象已经撤了回去,原本激烈厮杀的阵前只剩下一具具的尸体,如野草一般的箭羽,湿度极大的空气中混和了太多的血腥味,闻之令人欲呕。

范长远远的看着,这次又损失了两头战象,但是几乎有两百多吴军士卒倒在了阵前,算起来大家损失差不多,而他还有一百多头战象,两万多大军,只要给他一定的时间,他还有足够的把握击败吴军,攻进曰南,只要能打进曰南,吴军就没有现成的堡垒可能倚仗,战局就可能顺利多了。

更重要的是,马上就是稻子成熟的季节了,攻进曰南,他们就可以就地取食,不需要再长途运输。从扶南国内千里运粮,那损耗实在太大了,范长知道,现在父王范蔓要和孙绍争夺人心,不能随便加赋,这粮食还是要算着用的。

范长很兴奋,原本继位希望最大的兄长范金生意外的被越国水师生擒,如今已经声名扫地,否则这次率大军远征的机会肯定不会落到他范长的头上,如果他能打赢这一仗,拿下曰南,夺回林邑,那扶南太子之位将再也没有任何悬念。

他既着急,又不着急,他有足够的耐心和吴越联军纠缠下去,一个多月的仗打下来,他觉得自己越打越顺手,已经逐渐摸到了吴国人的套路。吴国人的装备比他强,士卒作战的能力高于扶南士卒,但是他们没有能有效克制战象的武器,只能用火墙和反击的战术。火墙需要预先布置,这注定了他们只能被动的防守,而不能主动的进攻,他有足够的空间进行调整。

范长非常遗憾,如果能早点出击,吴国人就没有这么多时间在长山做准备了,这半年里,吴国人在长山几个能够进攻的地方都挖了能阻战象通过的深坑,又用密集的箭雨阻止扶南士卒上前填坑,双方因此一直在这里争夺阵地,否则的话,以战象的冲击力,他们早就冲过长山了。

但是让范长高兴的是,吴国人的战术一来被动,二来消耗也非常大,他粗略的估计了一下,损失了五十头战象,至少换了吴国三千精税士卒的姓命,吴国人支撑不了多久了。

范长猜得不错,孙登确实确实支撑不下去了,一个多月的战斗,吕岱受伤,手下八千多人损失过半,诸葛恪带来的郡兵虽然人数不少,但是打硬仗的水平不足,上去过两趟,一见到战象掉头就跑,险些冲乱了吴军的本阵,现在孙登只能用他们来把守阵线,象反击战象这种高难度的活是不敢派他们去的,派上去也是白费。

然而,精锐士卒的大量伤亡,对士气的打击是非常致命的。

“叔发,元逊,再打下去,我们支撑不住了。”孙登无力的坐了下来,垂下了头,有种想哭的感觉。他已经预料到扶南的攻击会非常凶猛,早就向孙权提出增援了,可是奏章发出去两个多月,援兵一个也没看到,孙权也没有任何消息传来,好象根本不知道他在这里和扶南人拼命似的。孙登的心里非常苦,战斗的空隙,他不断的反思这两年来父亲孙权的一举一动,渐渐的有些明白了,父亲是对他关心多了,可是这种关心,只是为了从孙绍那里夺回他的尊敬,从心底里,父亲已经再也不是以前那个父亲。

一想到这些,孙登就阵阵心惊,他一直在想,自己和父亲的关系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又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可是他一直没有找到答案。是孙虑吗?好象不是,孙虑虽然聪明,可是并不比他强,是因为孙绍吗?好像是又好像不是,他和孙绍已经决裂了,父亲是知道的,那是因为什么呢?因为权势?孙登觉得自己似乎找到了答案,但是他又不愿意接受这个答案。

他从小就接受儒家思想教育,本身又是一个姓子比较温和的人,他一直不愿意把自己的父亲往那个方向想。圣人说,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他和父亲既是父子,又是君臣,而且在他的心里,他事父以孝,事君以忠,一直是按照圣人的教诲来做的,为什么父亲还会这么对他?

每当这个时候,孙登就想起国历史上那些父子相残的人,心中涌过一阵阵的悲哀。

“太子,我们……向越王后求援吧。”诸葛恪小心的提醒道。

孙登看了他一眼,非常不高兴。当他听说孙绍离下了关凤帮他守长山阵线的时候,他就觉得有些不舒服。孙绍自己带着主力去了扶南湾,只把关凤等七八千人留下,而且还是以关凤和孙尚香两个女人为首,这分明有些敷衍的味道。开战以来,他一直没有主动向关凤提出支援的请求,关凤也一直没有主动要求参战,只是在稍南的一个山坡上驻扎着。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范长也一直没有分兵攻击那个山坡,似乎和他吴国缥上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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