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她挥挥手:“你们下去吧。”
这话,自然是对张氏姐妹说的。
她二人闻言,乖巧地告退。只是在与我擦肩的时候,眼里都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敌意。
我突然一怔。
是不是,每一个位置,都只能允许一个人存在?
不管是武团儿、冯小宝、我、张氏姐妹,乃至谢瑶环。
“许久不见,你倒是养出脾气了。”
她摆了个舒服的姿势,半倚在床上。
语气里,没有丝毫不悦,只有一丝隐隐的无奈与纵容。是的,隐得很深的一丝,如果不是我跟随她多年,都听不出来。
可就是这一丝温暖,彻底将我击溃,让我武装如冰霜的心,被融化、变软。
眼睛,莫名就红了。
“说吧,你来找朕,到底所为何事?”
淡淡的声音响起,竟是许久不曾听闻。
我深吸一口气,才回过神。认真禀奏:“陛下,婉儿认为,谢瑶环并不值得信任?”
“哦?”
依然是看不出喜悲的淡淡语气。
深知她的脾性,我没有停顿地继续说下去:“那谢瑶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利用公主,成就自己的功绩。当初,她甚至为了结识公主,向她献计,让您逼武攸暨杀妻。由此可见,是个心狠手辣之人。”
“那个计策不错,起码不至于委屈了太平。至于心狠手辣,呵呵,婉儿,你跟了朕这么久,难道还不明白,不对敌人狠,敌人就对你狠?”
她不变的神色,让我气窒。
我再度深吸一口气,加重砝码:“可是陛下您知道吗?她如今是太平公主府的常客,甚至……甚至私下诱拐太平,与她……与她行那床笫之欢……真正是,胆大包天!”
“太平早已不是孩子,做任何事都有自己的主见,哪里用得上‘诱拐’二字。她是一个成年女子,跟自己所爱的人行床笫之欢,也很正常。毕竟,相比于她那两个丈夫,这谢瑶环倒真不算委屈她。谢瑶环敢爱敢做,有何不可?”
随口就来的淡淡反驳,让我差点心肌梗塞。
以前随侍在她左右时,与她每每议论人事都能一拍即合,从未这般被全盘反驳过。
如今,竟为了一个谢瑶环,她完全站在了我的对立面!
虽然知道自己幼稚,可还是忍不住红了眼圈。
“陛下难道真的觉得谢瑶环有能力持尚方剑巡按江南?”
“有何不可?”
“她太年轻。”
“有志不在年高。”
“她自负骄狂。”
“自古恃才都傲物。”
“她经验尚浅。”
“所以需要去历练。”
“……”我彻底气结。
想不到,她竟维护她至此!
“所以,陛下是真的觉得,谢瑶环有那么好么?”
我沙哑着嗓子,问出了这孩子气的一句话。
问完便后悔了,只是已收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