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忌惮于七娘在内,她又无法独自去触碰魔器,所以,林子怡知道那个藏宝阁中必然有她要找的东西,却一直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又有什么效果。
如今看来,徐本槐手中的应该是被称作“庄生梦”的魔器。她只知道,这东西能将雨化田关在里面,至于雨化田在里面会遭受什么,她就全然不知了。
徐本槐似是看透她心中所想,悠然道:“还有两日,救与不救,全在你一念之间。”
林子怡不解,“什么两日?”
徐本槐笑得狡猾,压低声音道:“还有两日,你那位化田兄便会被里面的幻境吞噬神智,即使我有心将他放出来,他会做什么扰乱人界的事,我可不能保证。”
“扰乱人界听起来似乎挺带感的。不过你太高估化田兄的行事风格了,他就算不被吞噬神智也不会去做什么好人好事。”林子怡语调平平,似乎对徐本槐所说的并不在乎,“他关画里反正也不愁吃穿,你供起来养着也无所谓。”
徐本槐一哽,静静望着她并不在意的表情,思索了半晌,却终究低低地笑了出来,带着嘲意,“险些又要被你骗过。当年在那潦倒书生面前,你也是这样说,可如今为凑齐魔器四处奔波的却还是你。你越是在意,就越是这副平淡模样。”
林子怡听到他提这事,面色一冷,终究还是有些怒气。
她起身,拢了拢袖口,漫不经心的姿态倒是有几分与雨化田相似。她笑意不及眼底,只是笃定地对他说:“你要我手中的魔器。”
“小白貂你聪明了许多。”徐本槐讶然的神色带着装模作样,“雨公公身上带着一个,你手中有两个,而我已有了三个。只剩金华的诱饵,虽不在我手中,也是我囊中之物。”
林子怡想起辛老翁对她曾说过,“徐本槐手中只有一个魔器”的情报,不由蹙起眉头。
徐本槐带着胜券在手的洋洋自得,“你为那个没什么用的书生都肯奔波这么多年。与你命数如此之和,用来为你挡煞的雨公公,你想必不会坐视不管吧。”
他顿了顿,像是想起什么,“说起命数,倒是有人拿你们的生辰八字让我卜算。姻缘天定,天作之合。真是极相配的命数呢。可惜这一人一妖,雨公公的寿数就算再过长久,也只不过是你的弹指一瞬。”
“你个道士说归说老牵什么媒。”林子怡不耐烦起来,“我若是拿我手中的魔器换他,魔器没了,他于我又有什么用处。你真当我会为了雨化田放弃已经到手的东西?”
“明日午时。城郊外。”徐本槐不答,只是略略欠身,“静候佳音。”
林子怡咬咬牙,有些不甘心,但也知道自己一向说不过徐本槐,与其在这里和他磨嘴皮子,倒不如回去找干爹商量一下。
然而没想到,她刚一转身,那边徐本槐便朗声对她说:“若是见了辛老翁,替我问声好。毕竟没有他,我也不会那般顺利地得到其他两件魔器。”
林子怡闭闭眼,深吸一口气,压抑住自己的情绪,只是颤着声音问道:“干爹他……与你为伍?”
“道士与妖怎能为伍。”徐本槐平淡地回应着,“辛老翁膝下有十九女,却仍是肯为了那个魂魄散于人界的女儿听一个道士的使唤,这点我倒是敬佩他。”
林子怡望着红日悄然爬上边境,将阴沉的天色染上绚烂的橙红。
她有些茫然地答道,“啊,干爹,他总是爱惜女儿胜过自己的性命。”
所以,她想着,即使干爹有事瞒她也应当是无伤大雅的小事,毕竟她也算是他的半个闺女,他不会在背地里做些背叛她的事。
等哪天干爹想说的时候,她便假装生气,讹他几筐金梨。
她记得辛老翁所住的庙宇内有棵梨树,总是会结又大又甜的金梨。干爹知她喜欢,每每来时,总会备上几个。
总觉得前几日去探望干爹时,那棵梨树并不精神,怕是今年吃不到如往年那般甜脆的金梨了。
徐本槐说出这话本就是为了让林子怡伤心,但见到她真的有些茫然失措,不由奇道:“提到最该难熬的八十一道天雷,你毫不在乎,反倒为了这种事情伤心起来?”
林子怡瞧他,“那都是过去了。”
毕竟八十一道天雷当时就算有多难熬,多痛苦也已经是过去了。
徐本槐恨恨道:“你把这些当作过去,我却不能。奄奄一息躺在沙漠,受着暴晒冷寒,蚂蚁啃咬,生不如死。重生之后却无知无觉,日日像是拖着行尸一般行走。这些都是拜你所赐,你却把这些都归于一句过去?!”
林子怡直直盯了他半晌,缓缓笑起来,“你在怪谁?自己作死却从不反思,你若是不去动他,我本不愿管。此情此景,不都是你自食其果。”
徐本槐被戳到痛处,一手立起,另一手捏诀似乎想要用什么法术教训林子怡。
林子怡却并不畏惧,眉眼间也带上了几分生动,“明日午时,城郊外见。”
徐本槐动作一顿。
林子怡微微笑着,仿佛那个六百年前满是戾气的妖又重新出现在他的眼前。
她语调轻柔地说:“我将魔器给你,你若想修魔便去修。只是你六百年前输给我,六百年后,你还是赢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