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依依没说话,只点头。柳娘子咂一下舌,接着摇头:“可是京城里面嚼裹那么大,现在陛下赐了那么大的宅子,还有那么些下人,我算过了,一个月总要百来两银子才够用。陛下赏的那些银子,也……”
柳娘子的声音越来越低:“我晓得不能这样算账,可我算了这么多年的账了,一个铜板掰两半花的日子都有,这会儿,一个月单我一个人,就要花百来两银子,我总觉得……”
“娘,你也不用觉得这些银子太多,都说能花才能挣。娘您学着和人交际应酬,和人来往,慢慢的就晓得了。”
柳依依的话并没打消多少柳娘子的愁容,菊儿已经上前道:“才人,膳房晚膳已经备好了,要不要传膳?”
柳依依命传膳,笑着拉起柳娘子的手:“娘,真的,您别担心,这些,就当是女儿孝敬你的。”
柳娘子在心里盘算了一会儿,这才咂舌道:“哎,也不晓得我这是哪辈子修来的福,既然你这样说,那我就听你的,以后也和这些夫人们来往起来。只是不晓得,是不是人人都和周夫人一样和善呢?”
柳依依又笑了:“娘,别想那么多,若遇到不和善的,娘也可以去问周夫人,让她帮你解释。娘您不是说过,不怕笨,就怕不问吗?”
柳娘子又笑开了:“说的是,我多问问,就不怕了。”说着柳娘子瞧着柳依依:“你都能这样了,难道我还不能好好应酬?”
柳依依对柳娘子微笑,周夫人和柳娘子来往起来,甚至成为好友,这对柳依依来说,在这件事上,算是没有遗憾了。
用完晚膳,宫人们送柳娘子出去,柳依依盥漱后换过衣衫打算稍微歇会儿,内侍就来传报皇帝驾到。
柳依依迎了皇帝进来,陪着小心说笑一会儿,也就收拾歇息。
皇帝今晚兴致很好,柳依依自然竭力奉承,平息之后柳依依靠在皇帝肩上,数着皇帝的心跳打算等皇帝一睡着就放开时候皇帝突然开口:“依依,朕听说,今儿柳娘子进宫时候,你和柳娘子哭了一场,难道说是你嫌朕对你不好,才会哭?”
皇帝的语气有些复杂,一时难以分辨是恼怒还是嘲笑还是关心。柳依依在心中慢慢分辨着,知道自己一个不小心回答不好的话,皇帝定会发怒。
因此柳依依只轻叹一声,什么都没说,翻转身把背对着皇帝,这下皇帝是真的惊讶了。他伸手去扳柳依依的肩头。
并没皇帝想象中的柳依依不肯转过身,只是转身过来的柳依依,脸上竟有泪。
皇帝正想开口问呢就听到柳依依轻声道:“陛下,妾不是因为在宫中日子不好,陛下对妾不好才伤心。而是因为今儿妾在昭阳宫外,见到了周夫人。”
周夫人?皇帝的眉微一皱,想起是谁,一想起是谁,皇帝的眉皱的更紧了:“遇到了她,和你哭有什么关联?”
柳依依在枕头上摇头:“怎会没有关联?陛下难道忘了,不管是陛下也好,还是……都曾说过妾和周昭仪有些像。妾当时在殿门前遇到周夫人,想到周夫人径自出宫,竟见不到周昭仪,妾这心里不免有些难受。等妾的母亲进宫,妾一想到妾能和母亲团聚,全是陛下的仁德。因此就忍不住百感交集,流泪下来。”
说话时候柳依依已经再次靠向皇帝肩头,语气十分真挚:“妾这一生,能得陛下宠爱,怎只幸运二字能形容万一。”
皇帝搂着柳依依的肩,感到柳依依那单薄的肩膀仿佛一捏就能碎,皇帝的心又慢慢荡起温柔,点着柳依依的唇:“朕并不是……”
柳依依的声音更柔:“妾信陛下,一直都是!”皇帝的手渐渐往下,柳依依闭上眼,现在的自己,和原先的确不同了。这颗心,不再放着皇帝之后,说出这些话来,反而会更动人,动人的连柳依依自己都惊叹。
柳依依睁开眼,灯从帐外照进来,灯光如此昏暗,柳依依却不会再像周昭仪一样,想仔细瞧着皇帝,想从他的脸上瞧出那么一些真情来。
此刻,不管皇帝对柳依依是什么心情,柳依依自己晓得,她对皇帝,再无一点真情。
进为才人的日子和没成为才人前也没什么区别,第二天服侍皇帝上朝之后,柳依依同样赶往昭阳宫,陪同朱皇后往宁寿宫去给杜太后问安。
众妃子也已习惯老早起来,当柳依依到达昭阳宫的时候,只有朱宝林没来。朱皇后不可能等朱宝林,正要起身时就有个宫女走进殿内,对朱皇后行礼:“娘娘,朱宝林那边遣人说,朱宝林今早突感不适,不能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