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满面严肃地盯着山中横行地巨龙:“我得替你嫂子盯着。”声音里带着安抚,“不管我今日来不来,这条命都已经定下了。该死的人会死去,该活着的继续活着。我只是想来亲眼看一看切弥耶的意思。”
少年笑开了:“教皇大人都曾经说过呢,像您这种——呃,祸害,可以活得比他还旧。”
“他那是酸着我娶了他追求过的女人!”老人哼了一声,“他不是还说过,我会有个女儿?瞧瞧,我都多大年纪了——”
想起妻子的离世,老人的语调又缓了下来:“他都有了个争气的教子了,也算是扳回一局。”
起风了。
星幕褪下,晨光在渐渐醒来。
齿轮使者咬着雪茄很狠地吸了一口,目光落在波希达愤怒的背影之上。他在心中“啧”了一声,手指松开,那支雪茄便落进了雪堆里。
使者将目光下移,落在眼前地面上的巨大裂缝之上:这位好脾气的波希达被镇压在地底多年,为了幼崽的生存才在接近地面的地方挖出一块洞穴。
却没想到刚好让齿轮的人发现了踪影。
主人的年岁大了,好几百岁的男人从一个被蒙重惧怕的狂躁武士,变作了一个依靠轮椅行走的温和老人。但毕竟已经超过了神灵赐予人类的生命的限度,连夫人也在去年的寒冬之中去世了。
作为一位“身负罪孽的人”,主人想要继续活下去,就必须加重这个罪——恶魔兽血肉的力量让他的身体长寿却趋于破裂,唯有恶魔的产物,才能让强大再次临至危害之上。
但是波希达太安静了。那棵救命的毒草长在她的洞穴内,是可望不可即的幻影。而如今,幼兽的出世却解决了这个难题。
使者微笑了起来:真要感谢那只不知在什么时候就被吃掉的波希达先生。
他拂净肩头的雪花,漫不经心地点燃了一支浮灯,脱下布料精致的外衣跃进了那个深洞之中。
贴着凹凸不平的石壁下滑,使者的额间不断落下一滴滴的冷汗。属于波希达的威势长久地霸占在了这里,几乎到了令人窒息的地步,不知过了多久,伴随着洞穴之外的一声龙吟,使者终于到达了波希达真正的巢穴。
——看来那群贵族已经动手了。
地底深处,因为长年封闭几乎没有氧气。他不得不掏出早就准备好的装备捂住口鼻。
浮灯将四周照亮,这块宽大如广场的宫殿大概算得上是波希达的家。一面向着“卧室”的方向前进,使者一面思考着别的事。
这次的游戏其实是由齿轮之主亲自安排的。除却拿到续命的药物之外,当然还有些别的目的。这几年蒙重的势力格局动荡,天平几度倾斜,仿佛下一秒圣城的土地上就会淌满“叛神罪”贵族的鲜血。齿轮是一个灰色组织,虽然有部分的势力触角分布在奥斯韦德,但毕竟这里才是主场——更何况奥斯韦德更加混乱。
齿轮打算站队了。
但是进入谁家后院是一场很困难的抉择,为了作出这项选择,齿轮动手安排了这一场游戏。
三脉和布兰的新血脉之首在他们的引导之下撞击在一起,出乎意料的,反倒是一向偏于劣势的布兰占了上风。而在看出缇斯的打算之后,使者不得不宣布了这场游戏的胜者。
布兰——
使者看见了眼前的一颗玉色的植物,长势还算旺盛。纤细的枝头上挂着两颗黑色的果实:一颗已经成熟,一颗还青涩着。他取出一方玉盒,小心翼翼地将整株植物挖了出来,放进盒子里。
说起来……使者若有所思:缇斯和那位少年的事——“很快就不是秘密了”?看来,卖人情的方式也找到了。应该跟主人说一声,往布兰家族去一趟。
“啧,现在的年轻人啊。”
直到使者离开洞穴之后,这声感叹还慢悠悠地在那片黑暗的巢穴之中飘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