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抱歉我要打断你，我有些话还未说。”叶封邪松开叶亦寒右手，脸色冷寂，虽然击败了噬天，但是叶亦寒却从叶封邪眼中看不到丝毫的开心，这种斩杀手足的心情，叶亦寒自然明白。

噬天瞳孔微动，看向了叶封邪，声音沙哑道：“要杀便杀，何必废话。”

叶亦寒看了看噬天，最终低头，向后退去，叶封邪走到噬天面前，沉默了片刻，缓缓开口：“噬天，你知道你为什么败了？”

噬天冷笑：“胜利者有的是炫耀的资本。”

叶封邪苦笑，道：“胜利者？不……这个结果，表示着我们都败了，我们都败给了历史，历史让我们互相残杀，互相削弱对方的实力，我们之间，没有胜利者。”

噬天看向了天空，片刻后才开口道：“从菱芸死去的那一刻，我就已经败了，从那时候开始，这个黑暗扭曲的世界，在我的眼中，便已近没有存在的必要，从那时候开始，我便知道，我的使命，就是要拯救所有人，我要拯救这个世界……菱芸的死，让我前往了地狱，让我知道了这个世界，比地狱更为恐怖，更加的绝望。”说着噬天又看向了叶封邪，道：“你的身体中还流淌着菱芸的血，而你的右手，最后却沾上了她的血，一直未干……”

叶封邪看着自己的右手，在这一刻，叶亦寒似乎看到了叶封邪的内心，一片凄惨的景象，伏尸百万里，一个长发女子，不顾自身伤势，将自己体内鲜血渡入了叶封邪体内……

转瞬之间，画面转变，叶封邪一手穿过了长发女子胸膛，看着女子清澈的双眸变得黯淡，叶封邪一头长发，变得雪白，白的怕人……

“呃……”叶亦寒突然捂住了额头，在他眼中，那个画面的叶封邪竟然变成了自己，而那长发女子，却变成了南宫瞳，多么相似的一幕，多么绝望的一幕，历史的报复，残酷无情，令人崩溃！

“在菱芸死去的那段时间中，我一直身处地狱，我想爬出来，但是等我用尽全力爬出地狱的时候，却突然发现，这个世界，本身就是地狱，我根本爬不出来，失去了菱芸，我找不到方向，或许这个世界，根本不存在美好，人性本来就是渴望战争，渴望杀戮，享受着胜利者的辉煌，没有人会去在意那些战死的亡灵，那些家破人亡的悲哀……”

“更不会有人在意那些为了所谓的大道而化为枯骨的天纵之资，在人们眼中，只有胜利者的位置，这就是一个地狱，修炼之路，就是将这个地狱扩大，用所谓的美好掩盖自身的血腥与残忍，人心堕落，天地堕落，希望在哪里？封邪，你能否告诉我，希望在哪里？”噬天看向了叶封邪。

叶封邪沉默了，低着头，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噬天的目光继而落在了不远处的叶亦寒身上：“叶家后人，你说的没错，历史没能彻底摧毁你们叶家，然而……你们叶家人的命运，都是不幸的，世世代代活在战乱中，从生下来，到死去的那一刻，都在杀与被杀的恐慌中度过，手上，沾有同伴的鲜血，脚下，踩有战友的尸骨，陪伴你们叶家的，除了血腥，就是死亡……你们真的战胜历史了吗？”

“你们身上流有封邪的鲜血，所以你们注定逆天，然而……你们却永远逃不出历史的死亡漩涡，生生世世，你们救得了别人，却到头来也无法自救，你们叶家，受到了历史的诅咒，虽然我不知后来会发生什么，但是……以后发生的种种，都绝对少不了你们叶家的身影，或许，没有你们叶家，世界，也不会如此黑暗与动乱……”

“我们不是救世主，所以我们注定无法拯救所有人，我们只是不想让我们族人，毁灭在这历史的玩弄之中，我相信，坎坷的路，总会有尽头，只要你选择了正确的走法。”叶封邪打断了噬天的话，语气低沉。

噬天艰难而笑，口中涌出鲜血，气若游丝：“是吗……那你说，菱芸的死，以及这些亿万原本不用死去的修者，就是这条坎坷路上的牺牲品吗？”

“是吗？封邪，死在你手上的人，难道都是该杀之人吗？八臂天王……森罗神王……这些人，都该杀吗……”噬天问着，目光竟然有了一丝疑惑。

“八臂天王……森罗神王……”叶封邪自语着，最终摇头，他骗不过自己。

“是吗……你也承认了，那么，他们为什么也会死，八臂天王，和你一样，只是想让自己族群生存下去，森罗神王，也只是因为自己疼爱的儿子复活而堕入森罗之地，他们原本也是善良的修者啊，可是最后，还是死在了你的手中。”噬天呢喃。

“菱芸，生性不喜争斗，我还记得，她最喜欢去深山，因为那里安静，到头来，她也是倒在了你所谓的坎坷之路上，这些所有的所有，究竟是谁害死的？”噬天问着，似乎要将自己心中临死前的疑惑全部问出。

叶封邪看向了天空，眼中无喜无悲，似乎已经麻木了。

“到头来，你们还不是如此，被历史玩弄，不知不觉中，所有人都变了，变得陌生，变得恐怖，然后，这个世界黑暗了，堕落了，扭曲了，所有人都开始扭曲，什么万族共生，真的可以实现么？不过也好，已经和我无关了，只是现在感到不安，到了那个世界，我该如何去面对菱芸……如何去面对……”

噬天语气越来越微弱，最终再无声息……

直到现在，抬头望天的叶封邪才缓缓的闭上了双眼，两滴泪水自眼角滑落，曾经的种种，都融在这泪水之中，消逝于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