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水殿,为白曦钦赐于昭仪公孙琼章所居之殿。新帝白曦登基之后,王妃郑氏被册封为皇后,但当今皇后体质羸弱,居于麟德殿内少有出行,其余侍妾也不过摆设。如今最得圣宠的便是那新晋的昭仪公孙琼章。
含水殿内的烟云楼上,那位掖庭内的小宫女蓼秀的一动不动地躺在软毯之上,已然气绝,那脖子上骇人的伤口还在往外渗着鲜血,那被割下的半解舌头被丢弃在一侧。
晓娥恭敬立于一侧,瞥了眼地上尚有余温的尸身,摇头道:“禀昭仪,属下已查明,几件神物,应当藏于水精月树之境,可惜那处境界,寻常法子根本不能闯入。”
公孙琼章一对却月眉微微蹙起,淡淡问道:“那身为水精月树之主的霍霜你曾见过,到底是何等人物?”
晓娥欠身垂首,恭敬答道:“那昏君白岵在位之时,霍霜曾在宫中伺候,据悉也是奉白皓之命,不过这也只是表面上的幌子,这女子实为魔域尊使,赤炎的亲信。”
“如此说来,这霍霜当真是位奇女子,倒让我更加好奇了,据闻此女子亦是有倾国之姿,你看如何?”公孙琼章慵懒地对镜修饰着眉毛,眉眼似有些轻愠。
晓娥乖觉谨慎,淡淡一笑,“容貌也算得上清秀,不过也是蒲柳之姿,倒让传言说得神乎其神,昭仪勿须在意。”
“若是没有出众的容貌怎能迷倒那个昏君白岵和那暴戾不堪的白皓?”公孙琼章云淡风轻般修饰着鬓角斜红,今日的桃花血晕妆,真真压倒了那宫墙内的千树殷红。
“你又何须杀她!”公孙夏的身影出现在烟云楼内,此刻公孙夏颇带怒色,眉头紧蹙地看着地上尚且温热蓼秀的尸身。
晓娥见状知趣退下,阁楼内只留公孙夏与琼章二人。
公孙琼章也不抬头,依旧对镜刷眉弄鬓,哂笑道:“无非处置了一个多嘴的宫人,也勿须大将军多问。”
公孙夏微微挥手,将蓼秀的尸身化为了青烟消散无踪。公孙夏转身走到琼章身侧,轻抚着琼章的发鬓,颇有些忧心地说道:“在那白曦身边伺候,也需小心。此人恐怕并不安心当这傀儡皇帝,旁人我亦是信不过,也只有委屈你了。”
“委屈?”公孙琼章有些厌恶地甩开公孙夏的手腕,轻蔑掩口一笑:“留在你身边,也是徒增非议,外界传言你也早有听闻,不如让我进了这宫,倒可得这一时风光。那些选入的女子这几日便会被接受册封,不过我却觉得既然是用作药引,也勿须费如此多的周折,中不中选,结果还是一样的……运气好的,她们的家人还能得到一具全尸。”
“今日来此,便是来此,望琼章暂莫再伤她们性命。”公孙夏神情凝肃,略带忧愁。
“呵呵……你我二人数日未见,却不料今朝你冒险进入这烟云楼便是为那些女子求情?此话从你的口中说出来,倒真让人不敢相信。”公孙琼章冷笑一声,将铜镜掷下,冷冷道:“宽恕她们?那你可曾宽待于我?”
“琼章……”公孙夏微微摇头,叹道:“若是再继续如此,怕是要惊动了入世的高人。我们如今力量尚且薄弱,还不宜树敌过多。”
公孙琼章冷冷一笑,轻蔑地捋了捋一侧银瓶中斜插的桃花,“杀人如麻的公孙大人,如今却来这里假意慈悲,不知是不是因为某位女子而动了情?听闻那个刘山当日死于你手,那位周姓采女便芳心暗付了。”
“你待如何?杀了那个采女,消解你的郁气?”公孙夏淡淡说道,松开了紧搂着公孙琼章的手臂。
“那也不必,你若是你喜爱她,便收了去。不知道你现在还残留着多少情谊?恐怕早就随那位柳氏化为黄土了吧?”
听闻柳氏之名,公孙夏的心头蓦然一紧,双目微现寒光,冷冷地注视着眼前容色殊丽的公孙琼章,“你若再如此相激,休怪我无情。”
“哼!休怪你无情?难道你往日里对我还不够无情么?你我自幼拜入师尊门下,总角之时,你便说过要娶我为妻……可后来,你却娶了那个一无是处的柳氏?就因为她的父亲是当朝权相。你将我私藏家中,我亦是心甘情愿,也不争这名分……但柳氏故后,你本可娶我为妻,你却对外宣称我是你的亲妹,便永远断了我这可怜的奢望!”
“琼章,你始终是我的最爱。”公孙夏双目紧闭,声调微微有些颤抖。
“把最爱之人送入皇宫,凭借如此平步青云,公孙夏……你始终也不过是凭借女人而发迹的竖子罢了!”公孙琼章将一支桃花揉碎丢弃,愤愤说道:“罢了……不说这些。你要我放过那些女子,我便依你便是。”
公孙夏神情冷肃,取出一只水晶组佩放在桌案一侧,“在舞江无意间瞥见,与往日 你所爱的那件有些相似,只可惜那五色水晶却再也寻不到了。”
公孙琼章淡淡一笑,也不看那水晶佩,缓步走到公孙夏的身侧,伸手要去解开他的下裳,往日里的幽会便如这般顺理成章。但今日公孙夏却异于常态,牵开琼章的手腕,摇头道:“如今身在皇宫,小心为上。”
琼章无可奈何般笑了笑,松开公孙夏的衣裳下摆,淡然道:“大人既然如此心思缜密滴水不漏,也犯不着冒险来这烟云楼。既然担了这瓜田李下的罪名,倒不如极乐逍遥一番,也不辜负妾身这些日子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