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面说话,一面在暖儿身上揉來摸去,暖儿知道秦绝响的脾气,既不敢打断他们谈话,又不好逃开,歪在他怀里怯怯羞羞地扭闪拱动,小脸儿一阵红一阵消的,如受艳刑。
常思豪凝思道:“瞧这样子,小山上人和官府的來往,大概也不少吧,”
秦绝响道:“那还用说,”忽然觉得这话别有意味,手上一停,甩了个眼神将冯二媛支退,这才问道:“大哥,你觉得他有问題,”常思豪琢磨了一会儿,迟疑道:“少林寺僧众不少,时到年关,想必事务繁忙,他这做掌门的,为了与白教护法金刚一会,轻身而出,未免有失中土佛门的体面,”秦绝响摇头:“体面不体面的,他也许倒不在乎,不过他在寺中向不轻动,这倒是真,”常思豪道:“以你之见,京师谁能请得动他,”秦绝响嘴一撇:“这大头和尚虽沒什么了不起,但是名声、身份、地位摆在那里,谁想见他,还都得上寺里去拜望,哪个能请得动他下山呢,”
暖儿不解地问:“谁家里要做法事,派人到庙里一召,和尚就來了呀,少林寺哪里出奇,会这么难请,”
秦、常二人对视一眼,立时通了心意,秦绝响道:“对,或许不是请,而是召,是命令,使他不敢不來,”常思豪目光深冷,长长叹出一口气,双臂抱颈靠上了椅背:“倚得东风,势便狂啊……”
这句诗本是朱情用來调侃曾仕权的,秦绝响虽未在场,但此时此刻,却也明白其中的意味,凝目说道:“这样看來,小山上人的入京、武林群雄的到來、宣旨的时机、曹向飞的围寺、泰山、衡山、嵩山三派的退盟,彼此之间,都有着隐隐约约的联系,绝不是孤立的存在……咦,你说老郑他今天如此坦然,轻易答应了退盟的事,是不是因为察觉出了势头不对,所以未敢轻动,”
他手捻暖儿的耳珠,目光直了一会儿,作出了自我确认,喃喃道:“这老江湖,果然是金风未动蝉先觉……”
常思豪的表情比他还要沉重许多,心知如果这猜测正确的话,那么说明三家联手之事已彻底告吹,东厂对自己和绝响明勾暗挑,设计引來武林争议,激起怒火,断去己方后路,推向江湖人的对立面,同时又开始分化百剑盟,且这所有一切,只在今日小半天的功夫内大告全功,郭书荣华这谋划之精、手笔之大,真不知远超聚豪阁多少倍了,当下嘱道:“绝响,以后不管在哪里遇上武林人士,不管出什么误会,闹什么别扭,对方说什么出格的话,你尽量能忍则忍,千万避免和他们动手冲突,”
秦绝响一笑:“放心吧大哥,今天那老夏头儿里挑外拨的在那儿炸屁,你瞧我动气了吗,兄弟也是要做大事的人,肚量宽着呢,”
说到夏增辉,把常思豪心底的疑惑又勾了起來,问道:“绝响,点苍派在江湖上,很吃得开么,”秦绝响不屑道:“他们哪,吃不饱,饿不着,不上不下吧,江湖上门派众多,但以剑学为主的,便是五岳各派加上昆仑、青城和他们点苍了,昆仑派武功独步天下,超逸绝伦,门人弟子个个都像大神仙,他们不屑与中原各剑派为伍,门一关,玩儿自己那一套,其余七大剑派各有所长,便都差不太多,点苍派处于云南边远之地,门下能有个千把來人,对中原影响也不是很大,”
常思豪道:“秦家和点苍派,或是与夏增辉个人之间,以前可有过节,”秦绝响道:“沒有,离得这么远,哪会有什么过节,大哥,你不用担心这姓夏的,你是不知道,江湖上像他这路老顽固多的是,上了几岁年纪,就以为这江湖武林是他们的了,看有年轻人上來就不顺眼,满嘴里这规矩、那规矩,其实就是一条带嚼子的狗,咬人他不敢,叫的比谁都欢,”
常思豪听完这话,一时沒了声音,老的看不惯小的,旧人排挤新人,不光是在武林,各行各业都存在,但老江湖毕竟是老江湖,聪明人欺老不欺少,何况秦绝响已经成了气候,不是几句话就能打压得了的,夏增辉敢于公开叫号抬杠,绝不是一句老脑子、老顽固这么简单。
秦绝响颠着脚儿蔑笑道:“其实在场那些个老家伙,有几个瞧我顺眼的,别看那昆仑派的余不禄缩了,这老小子是江湖上有名的‘压青石’,看见好苗子冒尖儿,他是定要踩一脚的,当初就是踩他师侄沒踩住,让人家冒了头,做了昆仑掌门,他这块石头这才被顶倒,滚到京师來,他的俩孙子如今都在百剑盟下深造,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回昆仑吐气扬眉,我跟老郑走得这么近,他张一句嘴,就得罪两家人,这才生生地忍了,你沒瞧他笑得那模样,那一腔子老肠老肚儿里头,不定怎么骂咱们兄弟呢,”
常思豪这才明白自己把话说得那么冲,那姓余的老者非但不怪,反而夸赞的原因,笑道:“敢情我这侯爷沒当场挨骂,是沾了你和郑伯父的光呢,”
秦绝响哈哈大笑:“大哥,你那几句话一出,算是把那帮小子骂劈了,得,啥也别说了,咱们喝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