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淑依偎在杨国舅怀里,幽幽地叹了口气。
杨国舅柔声问道:“公主这些时日一直心神不宁,可是有什么事?”
宝淑默默流出两行泪来,倚在他身上,道:“先时,我已经因着依依的事和太子二皇子三皇子生分了。哪知屋漏偏逢连夜雨,前些日子……这话我只告诉你,你可万莫和别人说去。”
杨国舅用手指轻轻抚去她脸上的泪痕,道:“公主说的话,都只在我心里。我何曾会把自己的心给别人看去?”
宝淑破涕为笑,道:“就是那个螟蛉王,他的娘正是当年我引给皇帝的一个舞女。当年她怀了这儿子,却跑了,如今竟又回来,直接找到了皇帝那儿。她可害苦了我!皇帝怨我当年弄没了她,可我哪知道她胆子那么大啊。我可真是满身是嘴,都辨不清这里面的冤屈。”
杨国舅笑道:“我如今有一计,可让公主在陛下那里重新获得宠信。只不知,公主信不信我?”
宝淑道:“我自然信你。”
杨国舅神秘道:“公主仔细看我的脸。”
宝淑细细看去,杨国舅往日已经很是俊美的脸庞在今日竟更加光彩照人。宝淑端详了半晌,直看得自己面红身软,才道:“几天没见,杨郎真是更加俊俏了。”
杨国舅笑道:“这可多亏了我府上的一个术士。他进献的丹药,真是妙用无穷。公主,你何不把他引荐给陛下呢?”
宝淑迟疑道:“皇帝可不像是信这个的人。”
杨国舅笃定道:“那是他没有遇到这么灵验的药丸,公主看我便知,吃了它真的能让人长生不老。公主想,哪个皇帝不奢望着长生不老呢。再说,只要他见了郑先生,便自会相信——郑先生一身仪表简直像是神仙下凡呢。”
宝淑意动,道:“那我便试上一试。”
九天书院。
前些日子,真真爹又送来了一车的西瓜——按照京中风俗,既然是中元,祭品里怎么也要有一个西瓜才对。
他还带了真真弟弟来——这两天小家伙哭得厉害,真真爹怕他是身魂不稳,特意抱来请太渊看一看。
太渊抚着小家伙的额头,嘴中轻轻说了几句。
小皇孙贴在他腿边,抬脸好奇地看着,耳中似乎听到一句“与鬼俱来,与鬼同去。”然后那个小婴儿竟就不哭了,心里更加觉得自家爹爹是世上最厉害的人。
且说当下。
邢列缺从这些瓜里挑了一个最大最圆最为翠绿的,一切两半,取了多些的一半,一勺一勺把西瓜瓤挖出来放到一旁的碗中。
太渊看他实在辛苦,问道:“你是想做西瓜汁吗?”
邢列缺化成的小猴辛苦握着勺子,摇头道:“不是啊。我想做个西瓜灯,等晚上带你去河边放灯玩。”
太渊听了,不禁莞尔一笑,取过一旁的小刀,几下便把西瓜瓤整齐剜出,又轻轻巧巧地在瓜皮上雕刻花纹。
邢列缺看着灵活的小刀飞速转动,把瓜皮刻出深深浅浅的绿,刀锋过处,多余的瓜皮碎屑纷纷而落,很快便在四周围成半个整齐的圆圈,忍不住在一边惊叹道:“啊,是小鸟!还有猫咪……这个是猴子,跟我现在很像啊。咦?这个不是我变成的老虎吗?这个我认识!这就是我呀!”
太渊雕完最后一个小像,又雕刻上一些添彩的花纹,道:“本来就是你。”他轻轻转动瓜皮,上面分别是邢列缺幻化成的鸟儿、小猴子、猫咪、老虎和他俊美不凡的仙体原形。
邢列缺痴痴地看了半晌,见太渊又刻了一行米粒般的小字——渊于上元之时赠予九天。邢列缺两眼亮晶晶地看着,用爪子小心翼翼摸着上面或浮起,或凹陷的花样纹路。
太渊问道:“喜欢吗?”
邢列缺狠狠点头。
太渊笑着轻轻抬手一点,那行小字边上便又加了一行如行云流水般自然写意,且更为飞扬的刻字——“其悦之,吾心甚喜。”旁边还多了一条栩栩如生般跃然而出的小鱼,正是那日泡温泉时邢列缺的化身。
邢列缺看到这句话,简直乐得嘴都合不拢了。等看到那条小色鱼时,更是按耐不住心中的激动。
他放开西瓜灯,变幻成一只很可爱的大耳朵白色小奶猫,跳到太渊脖颈处,使劲“咪咪咪咪”一阵奶声奶气地叫唤,小脑袋也不住蹭着太渊脸颊,还伸出粉粉的小舌头闭着眼去舔太渊嘴唇。
可能是太忘情了,小奶猫前爪一滑,竟一下掉到了瓜皮里。他挣扎几下,站了起来,脑袋上白白的毛上沾着少许汁水。
太渊看着呆掉的小猫,不禁开怀一笑。
小奶猫醒过神来,却来不急仔细欣赏太渊的笑容,只连忙急急问道:“太渊,你快看看,瓜皮有没有裂开?”
太渊抱出他来,道:“放心,在你不想要它之前,它都不会裂开。”
邢列缺顿时放心地松口气,放低身子,趴在太渊掌心里用嫩粉的小鼻头蹭了蹭。
太渊笑容柔软,取出白帕,替这只有巴掌大的小白猫擦去身上的瓜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