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板后一个三十岁出头的男子木立着,右手捂着脸瘦削的小黑脸,一个绯红的手掌印稳稳的定在左脸正中央,黑里透红,与众不同。
这不是常给轩炎行送肉的王老五吗?平时规矩老实,今天昨惹上了孙二娘这头母老虎?
赵白宇感到纳闷,看了看二娘,又看了看王老五,奇怪的问道:“王老五,你好不好意思,欺负人家孙二娘?”心里还闷着半句话,你就不怕二娘提着菜刀追到绵州城?
王老五的小黑脸抽动起来,枯黄的额头上几道皱纹缩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如同六十岁的老头一样苍老。
他怯生生的指着旁边的一个身影,眼圈红红的,带着哭腔说道:“赵大爷,不是我,是这位爷。孙二娘却脆生生地打了我两记耳光,你说我冤不冤啊。”
听王老五这么一说,赵白宇向左紧走两步,看到一个满脸横肉的粗壮男子站在两包臊子后面。
这人把长满黑毛的两只巨手紧抱在一起,一双三角眼恶狠狠的瞪着王老五,正不停的发出冷笑。
赵白宇一看,心里不由得就是一喜,熟人,而且是不能再熟的熟人了。
这人是绵州知州陆逊之的小舅子郑官东,此人常带着绵州衙门的公差到轩炎行吃吃喝喝,每次都签单,欠下了不少的银子。
前些天来自已正让轩炎行掌柜赖金运派人到他那里催帐,每次都碰不到人影,没想到冤家路窄,居然在这里对上了眼。
郑官东一见是赵白宇,脸上微微有些发红,面不改色,牛气地说道:“赵大爷,你来主持一下公道。一清早我来买肉,要求把肉给切成三样。这小子显能耐,拍着胸脯说没问题,否则就倒赔我十两银子。“
说到这里,郑官东挑起眉毛,眯起三角眼,恶恶的嚷道。
”这小子居然赖帐,还整坏了孙二娘的豆腐,误了老子的事,就得扒下他的皮。”
王老五一听,脖子就是一缩,黑脸吓得有点发紫,噼噼啪啪诉起苦:“昨天,我收了一条肥猪,今天一早先送给水生酒楼半条,剩下的半条来开个早市,这位爷的银子我收了,答应给切成三样。”
众人一听,大都没了兴趣,收钱消灾,天经地义。赵元熹的四个儿子赵白金、赵白银、赵白铜、赵白铁互相小声谈论着,和几个看热闹的人一起,结伴离开了。
王老五一看,更着急了,说得就更快了:“这位爷先让我选一斤精瘦肉,不带一点肥的,细细的剁成臊子。再让我选一斤肥白肉,不带一点瘦的,细细的剁成臊子。”
说到这里,王老五拱起手,向四周的人群深深的作了一个揖:“这段子我太熟了,风生茶馆文高喜的《水浒传》我都听过好几遍了。接下来这位爷肯定是要一斤软骨,也要细细地剁做臊子,不要见些肉在上面。我正要举刀,没想到他把台词给改了。”
改了台词,人群一下子就有了兴趣。人圈外的黄金笙憋足嗓子,高声叫了起来“王老五,昨改的,总不成叫你去买孙二娘的豆腐吧。”众人听了,哄堂大笑起来。
“他不要软骨,而要我在一块豆腐上面,把一斤半肥半瘦的五花肉切成肉片,每片还都要透出光线。我想这事太难了,可答应了不得不办,就推托说切是可以切,但没有豆腐我没法切。”
说到这里,王老五哭丧着脸,如丧考妣:“赵大爷,你说怪不怪,我这话刚说完,孙二娘就晃悠悠地挑着豆腐担子从案板前经过,这位爷悄悄跟了过去,不一会就拿了两块豆腐过来。”
孙二娘听到这里,停止了哭声,用手背擦了擦眼泪,抬起头来,用一双丹凤眼气鼓鼓的看着王老五。
”我是感到有点奇怪,走到走到,担子的一头突然轻了。我就四处寻找,结果在你案板上找到了这两块压碎的豆渣。你不给我豆腐钱今天就没完。”
王老五有点委屈:“豆腐不是我拿的,凭什么我出豆腐钱?”
郑官东也有点委屈:“豆腐是我拿的,但不是我压碎的,凭什么我出豆腐钱?”
三人争吵了一会,最后停住嘴,把目光一齐投向了赵白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