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天前的夜里,快活的日子突然被一个梦给打破了。
自己在一团黄光中跟着“轩炎行,轩炎行”的叫声四处游走。同样的梦一做就是十七天。
就在昨晚,梦境突变,自己穿过黄光,提着一个酒坛子和一群人围坐在轩炎行的聚龙台,听着一个红衣青年讲话。
听得听着,突然,天上一道白光射来,整个聚龙台化成黑白黄红青五条光环,向四周急射出去。
“快一年了,半滴雨都没有下,难道说轩炎行有火光之灾?”想到这,赵白宇不由得机灵灵的打了一个冷颤,跨进了中院。
管家李海和他的儿子李海酱早已恭候在西厢房外的那口玉液井旁。
院子的东厢房下堆满大大小小的坛子,空气里弥满着酸菜腌菜酱菜混和的香味。
赵白宇伸了一个懒腰,左右扭了扭腰,深深的吐纳了好几口香气,晃了晃脑袋,径自走到玉液井边。
井后的那棵水桶粗的千年老槐树枝叶茂密,翠如华盖,微风一吹,一阵花香扑鼻而来。
赵白宇抬头一看,昨天还满似珍珠的花苞现在朵朵盛开,宛如只只玉蝴蝶在雾气中翩翩起舞。
井前的那套圆鼎方浑然天成,圆圆的大青桌边连着九把方方的大青石凳。
飘渺的雾缕灵动,凝聚幻化成十八个小雾人在桌凳上跳跃舞动,时不时又躲进白雾中,留下点点亮光,赏心悦目。
李海酱打上来一满桶清亮的玉液井水倒在一个绿木盆里,躬身退出了中院门。
管家李海从老槐树枝上抽下一根雪白的毛巾,放进绿木盆里用力的搓了起来。
赵白宇看了看门口放着四根竹节,靠进二跨院门的西厢房,随口问道:“白痴呢?又格风打油去了?”
崇祯三年,大弟赵白富说什么白富美艳招摇让人恨,白痴呆荫低调有内涵。硬生生地把名字改成了赵白痴。
改名之后,赵白富,不,应该说是赵白痴,每天清晨总是穿件红衣,端着个硕大的头颅,在轩炎行竹海里的风云亭游来荡去,观东望西。
午饭后拿本书抱着四个竹节子坐在青石桌边搬来弄去,时而高声来上一句:”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
晚饭后就拿根竹子在房里砍砍削削,刻刻点点。说这是三点一面,格风打油。
圣人席位是稀缺资源,王阳明也只有一个的。格风打油,何不来点实惠的,打点猪油给武九郎做葱花油饼去?
李海努努嘴,挤挤眼,点点头。加了一句:“大少爷,从你做梦第一天起,二少爷就换了地点,改到绵州城边的龟山上了。说是去格势打虎。”
格势打虎,这是能打来豆腐还是浆糊?
赵白宇指了指紧挨着赵白痴厢房,窗户上挂着一个破背袋的房间,微微皱了皱眉头:“白丁呢?发现之旅去了?”
同样是崇祯三年,二弟赵白儒跟风凑热闹说什么白儒高端奢华缺地气,白丁蒙吃骗喝惹人爱,生硬硬的把名字改成了赵白丁。
大弟虽呆荫,但还是省心省银子的主。二弟那就更不得了。
书肯定不读了。平日里要么坐在风生茶楼听听文高喜的评书,站在山丘上同柳如眉对对山歌;
要么带支队伍在荒山野岭里爬来滚去,说这是宁远致静,发现之旅。
二弟,荒山里能有黄金屋,野岭上能有颜如玉?发现之旅难道就没有发现:肚子饿了要吃饭,身上冷了要穿衣?
李海努努嘴,挤挤眼,点点头。还是加了一句话:“三少爷听说西边的深山里出现了怪物,一更天就带着发现之旅出发了。”
“夫人泡的酸菜,两位少爷前些天没偷吃吧?”
“那能呢?”李海狡黠的笑了笑:“我在东厢房外多加了一把新锁,还在房里拴了一只土狗。”
“轩炎行所需的玉液井水送去了?”
“回大爷,没到三更天就送去了,海酱亲自押的车。”
赵白宇满意的点点头,这李海实在是会说话,能办事。
于是,赵白宇不再言语,接过毛巾盖在脸上洗了起来。还别说,十八年的习惯胜似灵丹妙药,顿时神清气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