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令虽已秋末,御花园内却依旧风光旖旎,绿树成荫,与暖春时节一样多彩多姿,且正值菊花盛开之季,金黄色的花朵,点缀于常年绿树丛中,黄绿相间,令人目不暇接。
花园中间的青石过道上,有两位衣着华丽,身姿体貌绝佳的年轻美人,正结了伴一起散步。远远一看,二人似乎意态悠闲,日子过得相当满足!一经仔细观察,却不难发现,她俩实际上心不在焉,不时长吁短叹,似乎对一切都了无乐趣。不过,二人尽管满肚子心事,却丝毫掩盖不了各自的天姿国色,即使是满园耀人眼目的花草,也因为她俩的介入,显得有些黯然失色了。
也许是心事过于沉重的缘故吧,尽管裴寂毫不掩饰,大步来到园中,来到身后,二位美人却没有丝毫察觉。裴寂看到二人意气如此消沉,不由暗自得意一笑,朝她俩的背影拱手施礼说:
“二位娘娘雅兴不浅嘛,赏花赏得如此着迷,下官唐突打搅,千万不要见怪才好!不然,下官实在担待不起!”
“原来是宫监大人驾到,何不令人提早通报一声!有失远迎,失敬!失敬!”二人一怔,同时转身回头,见裴寂来得匆忙,情知他有话要说,又不约而同发问:“宫监大人匆匆而来,定有要事赐教?”
原来,二人曾经都是文帝宫中宠妃,一位姓张,一位姓尹。张妃大名艳雪。尹妃大名琴瑟。要说幸运吧,她俩还真幸运——当年,文帝因被独孤皇后那只母老虎管着,目睹大批年轻貌美的佳丽入宫多年,却只能作为一种靓丽摆设,硬是不敢亲近,偶尔“越轨”一回,也比偷鸡摸狗强不到哪去。她二人呢,入宫不久,独孤皇后即驾鹤西去,正好赶上时候,凭着年轻貌美的优势,很是被文帝宠爱了一场。要说不幸呢,她俩也真不幸,入宫不到两年,文帝就驾崩了,刚刚到手的荣宠转眼之间成了昨日黄花。
认真说来,杨广那位好色之徒登基后,二妃并非没有机会亲近,令人遗憾的是,宫中还多着个萧后。萧后虽无能耐象独孤皇后操纵文帝一样控制杨广,到底是六宫之主,日常一旦看着谁不顺眼,尽管不能动不动要了人家一条小命,却也能想出点法子惩罚惩罚,或横加阻拦对方与杨广接近。当初,即使是一度如鱼得水、深受杨广宠爱的美女兼才女吴绎仙、袁宝儿等人,风光一时后,也在萧后的强势干预下,不得不含悲忍泪,收敛锋芒,与杨广接近得不是太多了。
二妃尽管也是年轻貌美,与新入宫门的吴绎仙、袁宝儿相比,却明显有了差距,吴、袁等人都落了个那样的处境,她俩的一切还能好到哪去。再说,她俩遥想曾经在文帝身边时的种种荣宠风光,一时放不下身段,不愿曲意逢迎,对萧后难免多了几分敬而远之之嫌。以萧后的一贯为人,即使二妃乖乖顺从她的旨意,也未必轻易容纳得下,见她俩不肯奉承,越发气愤不过。作为惩罚,萧后假托杨广旨意,声称二妃曾被先帝宠幸过,不宜长期留在宫中侍奉皇上(那理由其实很牵强,隋唐时代及之前,没人过于在意女人的贞操,父妾子继,甚至子妻父霸,都是很常见的事),令她俩率领四百多名宫女宫奴,前往晋阳宫长期定居,终生不得入朝。与此同时,萧后还令守宫副监裴寂照册点人,好生守护,不得稍有闪失。
出此缘故,裴寂名为臣子,实为二妃监视人,权力远比她俩大得多。二妃经受过打击,本已萎靡不振,为免再惹是非,平日多是看裴寂脸色行事,相互间说起话来十分随意,无上下之分。
“二位娘娘这么说,微臣可是愧不敢当!”裴寂嘴上歉让,再度弯身见过礼,表情却大大咧咧,明显油嘴滑舌地大笑说,“这满园艳丽无比的花草,二位娘娘该是赏得够多了吧,未必不能加上微臣一人,使微臣也有幸分享分享如此难得的美景!”
“宫监大人既爱花草,如不见外,尽管常来就是,”因摸不清裴寂本意所在,二妃疑疑惑惑相互对望片刻,张妃才轻启朱唇,勉强一笑说,“我姊妹敢不随时恭候大驾光临!”
“二位娘娘如此大度有加,微臣可真是受宠若惊!”裴寂嘿嘿一笑,不容二妃回过神来,突然敛住笑容一声长叹,话头一转,两眼定定地盯住她俩说,“唉——花草固美,可惜无情无性,无法解人寂寞,更不能解救人危难!”
听了裴寂如此明显挑逗的话,二妃的芳心禁不住同时一阵乱颤,暗想此人莫非贪恋美色,有意与我二人苟合,真是这样的话,反正此地也算是天高皇帝远,倒不失为聊解一时饥渴的好法儿!想到这,两双亮闪闪的眼晴不由而同滴溜溜乱转,朝裴寂频送秋波,随后吐出的每一个字已变得绵绵软软娇娇滴滴:
“宫监大人有事尽管直说,我姊妹都是落难之人,凡事全凭大人作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