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州一带百姓祈雨,总是集中在晋祠祭告天地,事前不仅要备下三牲祭礼(一整条猪一整条牛一整条羊)与大批烟花火炮,由本地最负盛名的大法师主持,集体跪拜求告。
另外,还有一个积久以来不成文的老规矩,一旦举行祈雨典礼,并州军政长官照例必须亲临现场祭告,以示其与百姓同甘苦、共患难的亲民形象。长官前往,也颇有讲究,即不能与平日出门时一样威风八面,率领众多亲随前呼后拥,高举回避金牌,令衙役公差前方鸣锣开路,后面击鼓助威,以免因此触怒雨神而导致祈雨不灵。
说来也是,你那官当得再大,与天上的神明菩萨比,算得了什么?怎么说也是一凡夫俗子,有什么资格在神灵面前吆五喝六摆谱?
有了对军政长官的种种约束,王威与高君雅以祈雨之名,事先在晋祠附近埋伏人马,自问计出万全——李渊身边不带兵马,哪怕武功再高,或者说长着三头六臂,伏兵一出,也不用担心他飞上天去嘛!
三个人交头接耳商议良久,将伏兵地点,埋伏人员多寡一一敲定,以及临时可能发生的意外反复推敲,并逐一制定相应补救方案,自以为天衣无缝,万无一失,才相互拱手告辞,各自离去。
事关重大,刘世龙辞别王、高二人,一刻也不敢耽搁,甚至来不及先向刘文静禀明,径直赶到李渊府上,将二人的阴谋点滴不漏加以禀告,同时提议先发制人,抢在对方前面动手。
“真是两个不知死活之徒,本公本想多积点阴德,能不杀人则尽量不杀,饶了他两条狗命!他俩既要自寻死路,硬逼本公加速动手进程,可别怪我李某人心狠手辣!”李渊一听,不由心头大怒,忍不住接连几声冷笑,当即令人尽快通知李建成、李世民、刘文静、裴寂等人前来会商,迅速决定相应对策。
大业十三年五月五日上午,李渊借口商议发兵征伐刘武周,召集众官前来。
王威与高君雅因对李渊产生了太多怀疑,怎么也不相信他此刻真会发兵攻打刘武周。再说,究其实,以并州城当前这点儿兵力,其实也不具备主动打击刘武周的实力——刘武周本身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他身后有几十万突厥铁骑为倚靠,以李渊手下区区六万人马,且多半是新兵,怎么会自讨苦吃,主动去惹翻那位“大爷”?
不过,他俩自以为将擒拿李渊的计谋筹划得相当机密,对方事先无论如何也不会察觉而抢先下手!为了做到动手之前不露丝毫破绽,切实稳住李渊,以免让即将实施的妙计付之东流,二人还是装出一副乖顺外表,尽量放松心情,如同没事人一般,一齐来到李渊府上。
二人到达时,该来的人已大体来齐。众官相互一番客套,按各人官职大小分头入座。李渊端坐堂上,大睁双眼,威严地朝堂下环扫一圈,轻轻咳嗽—声,意在开口发话,却有门卫冒冒失失从外面闯入。李渊一见,将面孔一板,大声斥责:
“大胆奴才,竟敢擅闯公堂?没有看到本公正与诸位大人商议紧急军情吗?”
“禀大人,小人胆子再大,也不敢轻易打搅各位大人!”卫士小声回答,进而委屈地解释,“但是,开阳府司刘政会刘大人声称有要事面禀大人,无论小人怎么解释,请他过一阵再来!他不但不肯听从,相反威胁小人说,如不尽快禀报,耽误国家大事,立即要了小人的命!大人,刘大人也是当官的,他的话,小人敢不听从!”
“刘政会真是胆大包天,居然敢到本公门前来撒野啦!”李渊厉声大吼,“什么样的狗屁紧急大事,居然如此心急,如此目中无人!不见!”
“大人,”卫士固执坚持,“刘大人声称事出紧急,非即刻晋见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