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从不会因为谁的祈求而变化流逝的速度。

但无论这等待是何种漫长的折磨，总会有个尽头。

十九年，柳梦璃在这期间将余下的不安分的部众再次清理了一遍，使得她的行事手段人人皆知。加之归邪的回归和奚仲的权位稳固，大家更是坚定的站在了她那一方，薛钰所掌握的势力渐渐无声瓦解，再也没有了任何威胁。

如今再过几个时辰，幻瞑界的轨迹又将掠过人界。柳梦璃一早便起身梳妆，然而她坐在妆镜前半晌，也只是用梳子慢慢梳着早已柔顺的长发而已。

阿箬自是同柳梦璃一般心境，然而心不在焉之余，更多的是激动。她有些按捺不住自己的喜悦，坐一会儿又站一会儿，走来走去，一刻也闲不下来。

柳梦璃透过镜子看到了阿箬的动静，忍不住轻笑一声，将梳子放去妆台上，托腮道：“看你这个模样，我都有些不好意思说等会儿的打算了。”

阿箬微微一怔，偏头：“宫主？”见她只是望着镜子，便知自己没有拒绝的权力，“您说……”

“等会儿你先随我去一下柳府。”柳梦璃半阖烟眸，“这么多年了，我并不能确定夫君是否还长居剑冢，但……去了柳府我便有法子邀他前来。”听到阿箬并不回答，补充，“叫你随我去是因为，我和他还有事去殊途镇，届时三个人一起，比较方便。”

如此，阿箬颔首道：“奴婢知道了，若是宫主先带着奴婢去一次，之后找到了公子后再去一次，反而浪费时间。”

“嗯。”柳梦璃简单一应，又叹息一声，伸手揉了揉太阳穴，陷入沉默。

她这次回人界，将会有三件事要做，第一，将阿箬送到殊途镇，同素河团聚。第二，探望琉璃和重离。第三……

想法子，让慕容紫英亲手杀了自己，换回双生子。

时间再慢，再快，属于她的，也都只有那么一些了。

终于到了再临人界的时候。

柳府多年并无变化，景色如旧，柳梦璃几次三番的回到这个地方，早就习以为常。但阿箬从没来过人界，而柳府四处花红柳绿，蛱蝶翻飞，于她来说分外诱人，虽然还跟在柳梦璃的身后，眼神却早已飘去了好远。柳梦璃低笑一声，道：“你在这院子里四处走动无事的。”阿箬“啊”了一声，回过神，略是羞涩道：“奴婢失态了……”

“无妨。”柳梦璃浅笑，抚发，“人界……确实很诱惑。”

“是……”阿箬赞同的点了点头，“幻溪陵的景致已经让奴婢大开眼界，没想到……却是不及此处的十分之一。”

“嗯。”柳梦璃应了一声，“人界美好之处还有很多呢，你以后有大把的时间慢慢体会。”说到这里，她又不自觉叹了口气。

远处有一个约莫三十岁上下的妇人领着个小女孩儿走近，阿箬微微一怔，看向柳梦璃道：“这……这有人，如何是好？”

柳梦璃笑着摇了摇头，大方走上去，道：“芳怡，要去哪儿？”

让阿箬惊奇的是，那个被唤作“芳怡”的妇人行了一礼道：“回小姐，这是奴的幼女，承蒙夫人关照，今日正好来上工。”

柳梦璃看了一眼芳怡身旁的小女孩，跟芳怡年轻时候的模样有六七分相似，不禁想起了十九年前，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小女孩的头道：“不要害羞。”又看向芳怡，“你们去吧。”

她们走后，阿箬按捺不住好奇：“宫主……她们为何……”

柳梦璃“嗯”了一声，道：“之前我走的时候，暂时封存了他们关于我的记忆。现在我回来了，那段记忆自然就解封了，所以他们都认识我。只是已经过去了十九年了啊……”

不知不觉行到了亭边水畔，桃花流水，默默无语。

“阿箬，一会儿见到我夫君，你可不许一直盯着他看。”柳梦璃突然一句打趣，倒让阿箬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而事实上，她只是想把所有的失落全部抛掉，既然剩下的时间不多，又何必再去浪费。清醒着去放肆，不如此，恐怕就再也没有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