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婉清用自做的花壶,浇上了温庄寺的山泉水,滴上水珠的花叶便更显得颜色鲜翠,生机勃勃。起来
正月之前偶然说起,初来卫安时,外城没有井,大家就到一处荒废塌陷的温庄寺半山腰取水,那里有处山泉眼,泉水绕寺流出,一直顺着山涧淌到山根底,直到现在,仍有不少人在那接泉水用,那水喝起来十分甘甜爽口,上次回家时,还顺手取了小桶水回来泡茶,果真如正月所说,水色清甘,入口爽洌,倒有些南华山顶泉水的口感。
檀婉清知正月家里人多粮少,最的又填了人口,冬日越发过的艰难了些,便让她家里人每日挑上两担水来,日结十文。
寻常农家也找不着这样挑几桶水便赚十文的营生,正月待了将近三个月,知道檀婉清平日虽然讲究颇多,但出手大方,对人不苛待,这十文钱自然是借口照顾她们家了,赶紧高兴的谢过了小姐。
正月的家里人知道后,更是高兴坏了,每日都让身子骨最壮的老三早中晚接上三担泉水挑送到宅子去。
加上正月每月还有赏银拿,家里现在有了进项,日子跟以前逃荒时比,当真一个天上一下地下。前两日老二也娶上了媳妇,才用了不到二两银子。新媳妇虽然瘦小了些,但手脚勤快,绣活做的好,人又老实肯干,并且绣活又是进项,惹得不少人眼红。
有羡慕的人便道他家的二丫头攀上了厚道人家,以后的日子是越来越好了。嫉妒的便道,知道的是给人做下人奴婢,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家丫头嫁给了守备大人,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呐!
正月到底是个小姑娘,就算在内城适应了,但到底第一次离开家人,心里还是挂念的很,每日最常做的事儿就是伸着脖子望门口,看三哥是否挑水了来。
瑞珠见着,便索性将开大门的活儿让给了她。
今儿个,正月的三哥来的早,敲了门后,极懂规距的站在大门口,从不踏进宅子一步。正月在家时也时常挑水浇菜,自门口将水挑进屋子里,还是做得的,而且在门口,她还可以和三哥多说些话,或者偷偷拿些小姐赏的东西让三哥交给娘。
正月三哥人生的爽利,方面大眼,身材壮硕,两桶水不过是跟溜个弯一般,不费什么事,他敲了门后,就将桶放下来,站在门口等着。
正月一出来,他目光便忍不住顺着开着的门缝向里望,正好望见院子里那一抹玲珑鲜艳的窈窕身影,一身的鲜樱色绸锻衣裤,上衣并未盖住膝盖,只短短裁到了胯骨处,除了腰间一侧系了带子,身上再无多余纹饰。
而绸料舒服又极是柔软,人只要微微一动,便如一层皮肤般贴覆在了身上,将整个人的身形勾勒出来。尤其弯腰时的身形,有说不尽的靡靡风景,庄稼的汉子何曾见过这样细腰雪肤凹凸有致的美人,一时间,只觉院里那些桃兰菊盆景在那抹樱红身旁,都成了不起眼的摆设。
他站在门口傻傻的看着,张着嘴巴,口水快流出来而不自知。
正月一回身就见着三哥的模样,她赶紧将身后留缝的门关上了。
当初第一眼见着里面的人的时候,也觉得这宅子里住着的人是仙女,就更别提三哥一个大男人了。
就算关了门,汉子仍然还沉浸在刚才一眼的惊艳里,久久回不过神来,最后叹出一句:“守备大人可真是好福气啊。”
“比起谢大人,里面的人才真是好福气,这不,想喝城外现接的山泉水,就能让人巴巴的送来……”正月极小声的嘟囔,十文钱足够一家四口一日的温饱,可在人家眼里,只值一点水钱。
外来的难民要进内城不易,就算入了军户,现在进城也要被查来审去,可她三哥如今一天三趟来回,守城的兵卫见着人,只摆摆手就一路畅通无阻的入城,显然是大人打过招呼了。
“如果我能娶到这样好看的,她就是要天山上的水,我也给她找来……”
正月听到她哥的话,忍不住“噗嗤”笑出来道:“三哥,你还是赶紧娶个老实的嫂子好生过日子,别老想有的没的。”
说完,正月从袖里取了这个月拿到的月钱,帕子里是五百钱,还有小姐赏的一支银簪,虽然不重,但胜在工做的精巧好看,她虽然想自留,但想到家里还有两个哥哥到了年纪未娶妻,这簪子可是件不错的聘礼,想到日后还会有赏,便忍痛拿了出来,至于小姐赏给她与瑞珠的两匹鹅黄翠绿的绸料,她是万万不舍得拿出来了。
“三哥,这里的钱和东西你交给娘,别让其它人看到了。”
汉子见到钱后,脸上露出丝欣喜,这钱正是及时雨,二哥娶了妻把家里的钱掏空了,可转而也有些沮丧,心知就像二妹说的,这样的美人只怕送与他,也是养不起的。收了东西后,才问了句:“不知大人什么时候娶人进门?大人对咱家有恩,到时怎么也要随份礼讨碗喜酒喝。
正月让他收好东西,听着话儿微微撇撇嘴:“能不能晚喜酒可说不准了,我在这儿三个月了,大人根本没提要娶她的事儿,只是把她养在宅子里,好吃好喝的供着。”
“别瞎说。”
“我没瞎说。”正月接过三哥手里的扁担的道:“三哥,你不知道,大人对她那么好,送了那么多东西,她连一件衣衫一双鞋都不给做,我看的真真的,一针一线都没有动过,全扔给丫鬟绣娘做。你说大人该多心寒啊!我看呐,她根本心气高,瞧不上大人……”
话刚说完,便传来一阵马蹄急奔声,由远而近,见到来人,站在门口说悄悄话的一男一女赶紧低头退一边。来人风尘仆仆的翻身下马,将浑身漆黑油亮的黑炭头牵在门口。
路过两人身边时,两人头快低到下巴了,赶紧恭敬的道了声:“大人。”
来人不轻不重的“嗯”了一声,也未看二人,只拴好马,顺手将两桶水提了起来,两桶手的重量对他而言,就跟两团棉花似的,进门便抬脚将门踢上。
正月听着“咣当”响的大门,脸色有些发白,不确定的道:“三哥,刚才的话大人他不会听到了吧?”
汉子也有些不自在,安慰二妹道:“不会,刚才大人骑着马,又离的那么远,寻常是听不到的。”话是这么说,可他一五尺壮汉脸色也不好看,只因听闻大人耳目精通,臂力过人,所以战场才所向披靡。
再听着刚才的门声,只怕小妹的最后两句,难保被听到了三五分,也只能盼大人有大量,不与二妹计较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