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过去也帮不上忙,整个地心灵门已经被楚封尘他们封死了。”
“那我也得过去啊。”
简小楼足下一点掠空而起,飞了没多远上空又是一阵轰隆隆的爆炸声。只见山峰崩碎,落石滚滚而落,下方沟壑纵横,连空气似乎都被扭曲成刀削骨而过。
规元道君周身气剑环绕,好整以暇看向白是非:“啧啧,你这圆满境界可真是够水的,我才只出了七分剑气,你已然撑不住了。”
白是非被规元道君气的不轻:“大哥,你平日里怎样浑都好,我白家先祖传承下来的东西,你忍心亲手毁掉?”
“不要叫我大哥!我早已不是白家的人了!”规元道君双臂一展,周身气剑逐渐合拢成一柄巨剑,脸色铁青着道,“可我又后悔当年不该离家,早接下天意盟的担子,早一天知道定山脉居然是这么个害人的东西,早早给毁了!”
“好个一身正气的规元道君。”白是非许是给气笑了,“你教出来的魔圣天尊杀了那么多人,你的正道又在哪里?”
规元道君眯着眼道:“御天娇与我们之间存在种族之争,可饶是她那般心狠手辣的大魔头,也断不会将毒手伸向自己的同族,单论这一点,白家连给她提鞋都不配!”
轰轰轰!
两人争执的时候,下方地心灵门爆出一声声巨响。
简小楼躲在不远处面露喜色,这法阵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看来大长腿快要成功了。
且说灵门之上原本有座山峰,早以炸的不见踪影,如今只余下一个巨深的坑。坑上三十几名金丹修士彼此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轻易再下去了。
第一剑宗来了十七名金丹修士,修为最高也就金丹中境界,但他们的剑阵实在太厉害。
而且这些剑宗弟子全是疯子,完全不管自身承受能力。
尤其是楚封尘,作为剑阵中心如一座山一样根本谁也憾动不了。
他们原本五十几个人,五天功夫死的死伤的伤,留下来的也是精疲力尽,每个人都有一些神情恹恹,半死不活的拖着。
况且那深坑下面究竟是什么,他们直到现在也不明白。倘若有什么秘宝也是属于盟主的,完全是为他人作嫁衣裳,如此拼命作甚?
于是更加厌战。
规元道君笼着小手,眉梢高高挑起,脆生生的笑声在山间弥漫开来:“瞧见没有,你这盟主权势滔天,可养的都是一群什么窝囊废?再瞧瞧我门下弟子,你哭不哭?”
“呵呵。”
白是非冷淡的蔑他一眼,徐徐的将手中朱笔向上一抛,他渐渐舒展双袖,长发无风自动,一道道灵气自他灵台抽离,渐渐将他包裹住。
规元道君的笑容逐渐僵在脸上:“你、你竟然已经化神了!”
各家藏在附近观战的修士们心神俱骇,一时间竟忘了以传音对符传送消息。
简小楼听到规元道君那一句,也是心惊肉跳。
白是非竟然化神了?
化神和元婴那可是天渊之别啊!
如今整个中央天域化神境界的修士,加上他也就不过区区三个人。
她心中一阵恐慌,胜负几乎一眼可断,规元道君必输无疑。
只差一点,就只差那么一点点。
白是非朱笔在一座山峰一划,轰隆隆,整座山峰平地而起。
山峰逐渐缩小,飞速向规元道君压了下来。
规元道君以剑气罩将自己护住。
白是非再是一划,又一座山峰,一连几座山峰,如个铁桶一样将规元道君困在正中。
“大哥,你自小天赋在我之上,悟性在我之上,但你输在哪里你知道么?我虽没有可用的弟子,但我也从没有浪费修炼的时间,去做一些无谓的事情。”
眼看大阵将毁,白是非不再同规元道君缠磨。
直飞向下。
只听身后天崩地裂一声巨响。
规元道君竟然不消一刻便从石峰阵内跳了出来,数万道金剑随着他手势飞向白是非,金剑形成一条霹雳剑链,反将白是非锁住。
规元道君小小的身躯剑气涤荡,每一根头发丝都嘶嘶泛着霹雳电弧,冷肃道:“你所谓之无谓,乃是我毕生所求,我与你虽一母同胞,却始终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你疯了!”
白是非被霹雳剑链锁住手脚,一时间凭他化神境界竟挣脱不开,难以置信的怒视他,“为了你那早已无人在意的道,竟连自己的性命都不要了!你说你是不是疯了?!”
简小楼看不懂,其他修士皆是惊愣。
兵解!
规元道君竟然施展了剑道中的兵解之术!
“师父!”所有剑宗弟子齐声哀呼,“师父您在做什么啊!”
楚封尘在剑阵中心神一颤动,剑阵即刻露出破绽。
坑上徘徊的天意盟众修士气势一震,下饺子似的落了下去。
“慌什么?!”规元道君凌厉的向下方呵斥一声,“可还记得为师曾教过你们什么?无论遭逢何种境遇,只需心中有正道,心下无尘埃,做好你们该做的事情,其余一切与你们又有何关系?!”
“师父……”
楚封尘剑眉深锁,紧紧咬了咬牙,“心中有正道,心下无尘埃,师弟师妹们,莫要让旁人瞧不起我们第一剑宗!瞧不起我们的至真剑道!万剑归宗,起!”
“是,大师兄!”
一众剑宗弟子抹了一把眼泪,又齐齐高呼一声,各个神情肃然,眼中仿佛已经没有天地万物,只有他们手中的剑,心中所坚定的正道,“万剑归宗,起!”
“起!”
“起!”
“起!”
“……”
剑阵瞬间爆发出比先前强劲千百倍的力量。
那些最先落下去的修士抵抗不及,立刻便被绞成肉泥!
其余慌忙逃窜。
疯子啊!第一剑宗果然从宗主到弟子都是一群疯子!
“疯子!”
除却这一句,气怒之下的白是非再也说不出其他话来。
挣脱不开直接想要元神出窍。
规元道君却比他出窍的更早,元神化剑,疾速贯穿白是非灵气罩。
白是非被灌以神魂力的剑气重创,吐出一口黑血。
规元道君仍在原地的肉身轰然碎裂。
只余下霹雳电弧在空中流传。
神魂以散,却听见他稚气的娃娃音仍在哈哈大笑:“吾辈不绝,吾道不孤!吾辈不绝,吾道不孤啊!哈哈哈哈……”
“疯子!”白是非猩红着双眼又吐出一口血,“你这疯子!!!”
突听一阵隆隆巨响,地心灵门整个崩开,无数道光芒四射的灵气柱冲天而起,扎根天行山七万载的定山脉大阵破了!
简小楼因为靠近其中一道光柱,躲闪不及,直接被击飞晕了过去。
***
等她惊叫一声醒来的时候,已经身在百里世家。
战天翔抓住她的手:“没事了。”
简小楼望向他:“定山阵破了?”
“是。”
“规元前辈死了?”
“是。”
“我大哥还活着么?”
“活着,只是虚耗太过,一直昏迷不醒,不过并无大碍休养一下就好了。”战天翔指了指她身后的床榻,“喏,大哥在那里呢。”
简小楼赤着脚奔过去。
其实她对她大哥的印象已经极为模糊了,不过这张脸和她爹长得很像,和自己的眉眼也有些像,肯定是了。
她伸手在他灵台探了探,情况果然如战天翔所言。
宽了宽心。
战天翔走来她身边:“白是非身受重伤不得不闭关去了,稍后恐怕还要面对灭魔书院的讨伐。定山阵虽破,可他已是化神境界,蠢蠢欲动的厉家又偃旗息鼓了。如今一切平静,楚封尘先回去第一剑宗安顿他的师兄弟,说是安顿好了就回来。答应你的十年,一天都不会少。”
简小楼觉得有点做梦的感觉,她伸手在战天翔耳朵上使劲儿一拧,险些给他扯下来,听见战天翔痛的叫了一声才撒手:“原来是真的。”
战天翔捂住耳朵:“当然是真的。”
简小楼又看向他:“那你呢,破除那个阵法付出不少代价吧?”
战天翔沉默片刻,说道:“身体还好,只是我今后要被家族放逐了。”
“没事,稍后跟着我去南灵佛国剃度出家吧。”简小楼在他肩膀上拍了拍,一脸诚恳,“我以后可是主持,我罩着你。”
“瞎说什么呢你。”战天翔被她逗笑了,“你醒来就好,我精力消耗的有些厉害,先去调息了,你有事再叫我,我就在隔壁。”
“好。”
战天翔离开以后,简小楼在她大哥床前坐了一会。
想起规元道君,她忽然就哭了。
*****
第一剑宗除了楚封尘,已经空无一人。
如今宗中没有元婴修士坐镇,他们将天意盟往死里得罪,保不准白是非出关以后会来灭他们满门。
因此楚封尘将他的师弟师妹们全都散去。
他一个人沉默着在爬静心梯。
百里溪展袖飞在上行,想下去又犹豫着不动,就这么看着他冷着脸上上下下,整整爬了二十几个来回。
最后终于忍不住,似个孩子一样跪在石阶上痛哭起来。
*****
简小楼许久都不曾哭过了。
她大哥的命,是规元道君拿自己的命换来的。
其实她和规元道君并不熟,只是见过两次面而已,甚至心里觉得他是一朵奇葩,才会教出这么多奇葩的徒弟。
然而今日带给她的震撼实在太大,那是一种直击心灵的震撼。
在这东仙,在这赤霄界,并不是人人都争名逐利的。
“心中有正道,心下无尘埃。”
“吾辈不绝,吾道不孤。”
每一个字仿佛都充满力量,令简小楼感受到了温暖和希望,她似乎有一些明白了所谓的“道心”。
她日后一定也要做一个心中有正道的……
突然一阵青烟飘过,简小楼眼前一黑就被一阵怪风给卷走了。
那股怪风席卷着她也不知吹了多久,身子一松,她从风团中掉落下来,惊悚道:“何人掳我?!”
“是我。”熟悉的娃娃音在身前响起,“有关百里溪我有些话交代你。”
“规、规元前辈?”
简小楼低头一瞧,面前站着的小男童可不就是规元道君!
她脸上的眼泪都还没干,这是什么情况?
“您、您不是死了吗?”
“元婴修士哪那么容易死啊!”大葫在不远处熊抱着树,不断拿脑袋撞击树干,“我肚子里那个鬼修都炼化五千年了,还好端端活着呢!”
“那您怎么……”简小楼脑子不够用了。
“哦,那是我的分|身,我许久以前已经开始修炼分|身了,若不然比白是非化神还要早,亏他还在那里炫耀。”规元道君摆摆手,一脸生无可恋,“哎,我是实在受不了我那群蠢徒弟了……”
简小楼微微一怔,怒道:“那也用不着死遁吧!您知不知道他们该有多伤心!”
“伤心也没办法啊!”规元道君两手一摊,紫葡萄似的大眼睛满是无奈,“我还有一个徒弟即将化神出关。天,我所有蠢徒弟加起来也没有那个凶残,不死遁等待我的就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啊!”
不等简小楼问是谁,他咦了一声,“小姑娘,你哭了啊?”
简小楼崩溃:“还不是因为晚辈以为您死了啊……”
她默默擦眼睛,卧槽,这眼泪都白瞎了。
这世界充满了恶意啊有没有?
“哈哈哈。”规元道君背着手,表情极兴奋,挤眉弄眼道,“怎么样,之前有没有被我的大义凛然给震撼到啊?”
简小楼擦眼睛。
“有没有被我感动的一脸血啊?”
简小楼擦眼睛。
“有没有想要跪下拜我为师啊?”
简小楼心中其实极为感激规元道君,但不知为何实在是忍不住发火:“是是是,前辈你牛逼你厉害,会兵解有分|身还懂死遁了,你这么能你咋还不上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