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奋本来只是想找吃的，结果变成了看戏，再结果连自己也下场做角了。武林中人杀来杀去本是他们自择，若非涉及无辜，青某人等闲不会插手其中，但眼看一个从未杀过人的人要走出第一步，终究还是忍不住出手了。

青奋悄无声息的走到了白纱女的身后，对着她的后颈吹了口气。一直以来都是自己扮女鬼吓人，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也会遇上鬼故事，小倩只感脖颈一凉，不及割断自己师姐的喉咙，先已回身一刀杀鬼。

“杀人又不是好玩的游戏，这么好奇干嘛？”

这旋身一刀又急又准显是下过苦功，万幸青奋也不是第一次被女人用刀子砍，轻巧伸出二指已经夹住了刀身。这一挡手的工夫小倩已经看清了来者是谁，脑中来不及细思这人到底是何来头，危机之中本能已经划分了敌我。青奋只觉手中夹住的短刀忽而一轻，再看时果然又变成了白纱一件，再见白影虚幻，想必又是故事重演。

“兵法有云，计不可二用。你这可已经是第三次了！”

青奋说话同时双臂一展，身上衣服突然如鸟翼般飞张了起来。这一招敬德脱袍一般只是退一步双手上撩的守招，但在青某人手中变成了真正的脱袍，小倩已经幻至他的身后，正待下手之时眼前却没了敌人，只见一团青影。

乍然之失不由令人错愕，虽然异曲但也同工，这不正是自己的绝技吗？

一瞬之失已经太多了，两条青影一前一后将白纱女夹在了当中，窥见对方背后空门的青奋再一探手，如提小猫般将小倩夹脖提了起来。

“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后颈大椎穴受制，全身都力气都好像被抽走了，小倩软绵绵被提在半空，只能忿忿问着身后之人。此人来得莫名又数次撞坏了自己的事，但偏偏不像心怀恶意，真令人不知是敌是友。

“终于不叫我前辈了吗？虽然没叫‘哥哥’有点遗憾，不过总算是有进步了。”

青奋调笑了一句，正要开口说正事，突然地道的方向响起了一声冲天的怒吼。

“看来是我的行踪已经穿帮了，我们还是快点走人比较好。”

沿路杀了那么多虫子留下那么多脚印，指望狱卒不发现有人“探监”那是妄想。青奋轻笑了一声，也不放开手中人，脚尖点地一手抓回自己还飘在半空的衣服，整个人已经化作流星冲出了庄园。

－

“你想干什么？放开我！”

小倩被青奋扛在肩上飞奔，逃脱不得，当不了仙子装不了女鬼，终于像个普通女子那样只能乖乖的叫嚷抱怨了，这模样倒让青奋觉得可爱了不少。

“你不是说要与人私奔吗？我只是在帮你而已！”

青某人随口取笑了一句，也只有这一句的功夫身后已经呼啸追至，劲风逼人欲摧。察觉追兵来得比自己想象更快，青奋一跺脚一跃身先纵上了旁边一株大树，随即身后如鞭劲风落下，两人原来立足之处被轰出了一个深达三尺的大坑！

虽然这是林地之中，落叶铺地土质松软，但随手一击便能有如此威能，就算不用去装也已经让人惊为鬼神了。

“小倩！你当真敢要卖我吗？”

追来的姥姥厉声断喝，声音中除了愤怒之外还有说不尽的失望和伤心。这姥姥虽然看上去好像一个妖怪，但谁又说妖怪便不会有感情，不会伤心失望。

“你现在还有最后的选择机会，要恩情还是要爱情？无论你选哪一个，我都会配合你演完最后一出戏。”

青奋将嘴巴凑到小倩耳边，小声说着。后者脸色变了几变，此时已经完全知道这位“前辈”想干什么，可此时心中五味翻杂，虽然私奔的主意已经打定了一遍又一遍，但面对与自己有救养教育之恩如师如母之人，真要背弃又岂是容易。

“我，我……”

连续几个“我”字，语不成话声音已经哽咽，小倩实在说不出话来，唯有偏侧过头不敢与姥姥对视。而这，无疑已经是表明选择了。

“小倩，你太令我失望了！我已经跟你说过很多遍了，男人的花言巧语都是有目的的，这个人只不过利用你来混入秘道打探我们的机密，现在他目的已成，你以为他还会善待你多久？”

眼看着偎依在青奋肩膀上的徒弟，单纯的姥姥毫不犹豫的一脚踩入了对方设下的陷阱，将青某人当成了大弟子口中的那个“淫贼”，如此一来一切就顺理成章，无论后续如何暂时不会牵累到宁采臣那个凡人了。

“姥姥这话就说得绝对了，须知这个世界上好男人也还是有的！”

青奋这话本身没错，但配合他嬉皮笑脸的表情和伸手去摸小倩脸蛋的轻浮动作，横看竖看他也不是自己口中的那种人。

“淫贼！先辱我徒，后犯我忌，大罗神仙也保不住你！”

姥姥当真怒了，双臂一振周身的树枝宛如活蛇般舞动起来，铺天盖地的朝两人所在的大树抽了过来。

这是……鞭法！

已经第三次接触，青奋凝神细看终于瞧出了姥姥诡术的端倪。虽然还是不知道她这身体究竟是怎么练成“人树合一”的将无数条树枝树根如臂使指，但论及根本仍然是以枝做鞭用的武技。既是武技，那便有迹可寻了。

话虽如此，可这数十道鞭影却非胡抽乱打，法度严谨配合有致，俨然就是一套阵法，更因由一人所使不存在人与人配合之间的缝隙，几可谓是毫无破绽。更兼这树妖全身“长”了一层奇质的树皮，无论掌功刀剑都一时难伤，可谓攻守兼备。

青奋暗自揣度了一下，如果是由紫苍兰姐妹来使溯望玲珑或者可以在毫厘之间破这姥姥的妖法，但自己的剑法却精准不到这个程度。

“古来带走人家闺女之时必要留下聘礼，长师如母，姥姥不如不妨秤一秤，青某这招聘礼可够分量！”

来者非常，青奋情知全身而退已属非想，长笑声中右手拇指一按，丹田之气逆行冲开天蚕丝封锁的经脉，以刚破强，全身真气化作沛然剑气自指尖呼啸而出。

“九阳神剑？”

这份聘礼看来确实是太重了，树妖姥姥竟然发出一声凄厉惨叫，未战先怯鞭影恍惚间转攻为守。

高手过招便是一个忽神都会倒置胜负，何况这等临阵怯敌。无涛无形的剑气摧枯拉朽地斩开了有形无神的树鞭之阵，再破老树妖的护体树肤，血花飞溅已是重创对方气海要穴。

惨叫一声，树妖姥姥战意全失，猛一跺脚竟然整个身子沉入了土中，随即只见一个小小的土包飞速的朝山那头遁去了。

“你伤了姥姥？还有什么是九阳神剑?为什么姥姥会被吓成那样？”

这一战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各出一招胜负竟然决定在了交手之前，小倩眼角泪迹未干也难掩脸上惊诧。

“咳咳咳咳，我哪知道什么九阳神剑，我明明用的是先天无相剑指，你家姥姥大概是认错了。”

霸剑一出青奋脸色顿时变得惨白，比当初吼了狮子吼时更加难看，本来是装模作样搂着小倩的肩膀，这会儿却是真真实实要靠搭着对方才能勉强站在树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