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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一章 ,茶棚偶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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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一章,茶棚偶遇

晋建兴二年九月初,大晋幽州章武郡沧县。

晋时沧县的位置大概就是今日沧州东南十几里,若单论面积,在章武郡治下四个县城里,仅次于治所平舒,属于大晋的一个中等县城。

同时,也是章武郡所辖四县最靠近青州的县城,更紧邻冀州的渤海郡,

但其距离冀州城治所平都约四百里,距离青州治所广顾城也有七百余里,距离章武郡的治所平舒县也足有近两百里,实在是一个三不管的地界。

而且,因为沧县没有什么物产,却豪强、坞堡林立,也没有哪个势力费劲心思要把这样一个民风彪悍但没什么油水可捞的县城控制在手里。

如今,王烈一行十几人,却正不紧不慢的向沧县的方向进发。

在来到沧县前,王烈一行却先去的文安县,这一路都还算顺利,见到了十几个大户、豪强的庄园,对于其中霸占百姓天地,作恶多端的,王烈都秘密记下,只待回平舒后,就想办法挨个把这些蛀虫开刀,敢于危害他基业的,王烈绝不会留情。

离开文安后,王烈一行十六人直奔沧县。

沧县作为距离章武治所最偏远的县城,但因为地处幽、冀、青三州交汇,城市面积和繁荣程度却是仅次于治所平舒。

而且,因为这里距离三洲治所都在两百里以上,自永嘉之乱后,这里与其说是被官方控制,不如说已经成为了一个脱离官府管辖的犯罪乐园,很多人都私下里称其为“章武泥塘”。

一入泥塘,活人亡;一入泥塘, 鬼难当。

意思一是说这里肮脏***,更是说这里如泥塘一般,很容易就深陷其中,进入后,好人都会死,死了连鬼都当不了,永无轮回。

这种面见谣传也许说的夸张了一点,但沧县也的确是乱的不能再乱。

从流民到逃兵,从走私商人到亡命游侠,这里除了缺少遵纪守法的百姓,其他什么都不缺。

城内原本的居民,要么随波逐流,要么忍受恶霸欺压,要么就远走他乡。

这里也是整个章武郡乃至幽州土地兼并最严重的地方。

而且,这里的恶霸、豪强不但兼并土地,更私设关卡,对来往商旅收以重税,如吸血的蚂蝗一般,而这里又是三州交界的要路,大晋的管道就修建在此,若绕路,则路途难行,所以过往商旅无不叫苦不迭。

当日,北地粮价飞涨,却也和这里的盘剥,粮食难过,致使粮商提价。

之前,王浚也不是没有派遣过兵马前来管理、征讨,但一旦有大晋官方兵马出现,这里的豪强和罪犯就会南撤进入青州或者冀州境内。

而王浚虽名义上是都并幽州、青州两州军事,但除了章武国,却实在管辖不了青州的大小事宜。

这并不是说王浚无能,而是有其历史原因,更引出了一个大晋的名人曹嶷。

青州作为大晋的一州之地,虽未被石勒或者刘聪占据,如今却如同一个海外孤岛一般,并不受大晋官方管理,无论是洛阳都城,还是江左的琅琊王府。

早在永嘉年间,青州东莱人王弥作乱,这王弥虽为汉人,却是一个一心投靠胡人的另类,而且为人骁勇,起事反叛后,许多贼人相投,声势一时无两。

期间,王弥投靠了刘渊建立的匈奴汉国,成为了胡人欺压汉人的马前卒。

永嘉五年(年),王弥协助石勒攻破大晋都城洛阳,为了进一步壮大势力,他派部下曹嶷,带五千人马去青州老家募兵,准备永占洛水之地。

但哪想到,因为他平日残暴,一心助胡虏欺压汉人,曹嶷早就对他心生不满。

却借这次出兵的机会,联络了王木手下大将徐邈、高梁一起率领率本部人马数千人相随去。

而曹嶷也算是个人才,只凭借这万余人马,从洛阳出兵后,先是在兖州征兵起事,随后陷汶阳关,越过冀州的山区,乘势沿淄河进军青州,杀了齐郡太守徐浮后,一时间名声威震整个青州。

当时的大晋青州刺史苟睎吓得弃城逃走,部众投降曹嶷。青州、冀州之间的郡县望风而投降达到四十余城。

随后,曹嶷又西下祝阿、平阴等地,不出一年,兵力扩大到十余万,尽陷齐鲁之地各郡县,随后自称青州刺史。

此时,大晋已经陷入内乱,各地势力拥兵自重,大晋后来虽然收复了都城洛阳,但根本无力管辖青州的乱局,而前刺史苟睎后来也被乱兵所杀。

王弥被石勒谋害后,石勒吞斌了王弥的部署,势力更胜。

曹嶷遂自立,整个青州也就成为了掌握在他手中的,三不管的***王国。

这也是当时王浚占据章武,并将章武郡划归进幽州,而大晋朝廷却无反对的原因之一。

反正这个地方已经被叛贼占据,那么被表面上还算忠于晋室的王浚收复,划归进他管辖的幽州,也并无不妥。

不过,尽管曹嶷如此作为,晋室对他也素有旧怨,但穿越而来的王烈却清楚,这曹嶷若和他原来的上司王弥相比,不管其私节如何,至少还算是心怀大晋,至少他曾主动上表向晋室称臣,为此,他沿济水建立戍所,割据青州,不听当时名义上的主公前赵刘聪的命令。

但曹嶷虽然私下尊王晋室,但觉得建业悬远,有事“势援不接”,自己势单力薄,害怕石勒袭击,后来还是接受了石勒的招安。

最后,石勒还是派石虎浇灭了曹嶷,在青州***军民三万,其罪罄竹难书。

总体说,这曹嶷的经历也算可圈可点,以万余兵马成就一方霸主,对抗石勒和刘聪二十余年,要知道当时的石勒只在祖逖和鲜卑手上吃过亏,兵马强盛、深谋远虑,曹嶷能做到这一步,实属不易。

不过,王烈虽然了解这些,却也没有深入青州地界,却接触曹嶷共同对抗石勒的意思。

毕竟现在曹嶷手下兵马近十万,占据一州之地,和自己这种几千人马的小太守根本不对等,就算自己顶着刘琨弟子的名号,曹嶷也未必卖他面子。

甚至可能利用自己当马前卒攻打石勒,自己却坐收渔利。

不过为了联络感情,王烈之前还是委托岑言的商队给曹嶷送去了一批鼓风和曲辕犁,当然在王烈微服出访前,还没有收到曹嶷的回信。

不过王烈相信,自己友善相交,以曹嶷的为人至少不会恩将仇报。

至于沧县的问题,王烈之前也听章武郡前任内史樊坦介绍过,心里也有了一个大概的计划,对于这样一个毒瘤,王烈肯定不会允许其存在,他们割据兼并土地已经影响了王烈的在粮食上的收益,而他们扼守官道,盘剥商旅则等于触动了王烈的逆鳞一般。

否则一旦将来王烈自己控制的商行派出的车马开到这边,岂不是一样要被这些人勒索抢劫?耽误王烈发财,让沧县民不聊生,成为一片泥塘,这些人已经在王烈心里被判了死刑。

此次来他就是准备先了解下这个所谓“章武泥塘”,若能收复当要收复,若不能收复,王烈却也先要调查清楚,一击必胜,否则让那些家伙逃到青州和冀州,将来再想处理就麻烦了。

九月的章武,天气已经是酷热难耐,一大早,太阳就高高悬挂天边,肆意向大地披洒起热量。

而到了正午时分,整个大地都被灼烤的从里到外炎热一片,犹若蒸笼一般。

这一日,正午时分,从章武郡治所平舒通往沧县的官道上,行来十余骑,还有两三辆辎车相随,辎车上印着四个大字“岑氏商行”。

却正是微服出访的王烈一行。

为了掩人耳目,他们以岑言开的岑氏商行的名义,带队出行,而且辎车里装载的也的确是几架曲辕犁,当然众人的兵器除了随身的佩剑,长兵器和弓弩和环首刀这种违禁兵器都暗藏其中。

王烈一行人虽然都骑着骏马,但行进的速度并不快,毕竟这次出来是假扮商旅,是要考察章武民生、民情,不是行军打仗。

但即便这样,以王烈办事利落的性格,五日的时间,王烈他们奔波了还是有近三百里,而且此次行程王烈并不是走马观花,而是要深入彻底的了解自己治下到底存在什么问题。

车队最前边一里外的,则是一个身高九尺的青年,一身精悍的短打,胯下一匹青骢马,腰悬佩剑,正是那幽州章武郡狂澜军校尉苏良。

苏良带着两个骑兵前边开路,身后王烈率领其余人却是在一里后缓缓而行。

眼还有几十里路就能赶到沧县,但头顶的日头却更加炙热,整个天地间就如一个大烤箱一般,行走在其中的路人,无不汗流浃背。

令狐艾太抬手擦了一把额头,对王烈进言道:“这鬼天气,真热,真想吃个西瓜解暑;主公,我们不如找个阴凉所在,休息片刻,待太阳稍微落山再连夜赶路,明日一早再进入沧县休息,如何?”

这个新任的章武郡太守,上任十几日,太守府的位置还没坐热,就被王烈拉出来微服私访,一路行来,艳阳高照,路途颠簸,却是让令狐艾叫苦不迭。也幸好过去的一年,令狐艾没少和王烈骑马游走各地,有了以前的经验,才能坚持下来。

王烈见令狐艾发髻已经全是汗水,语气也满是萎靡,知道他坚持不住了,于是道:“孙安,你去前边寻苏校尉,问他可发现什么地方可以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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