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军卒不屑道:“我你就是咸盐吃多了多管闲事?那徐虎是什么人你又不是不知道?说什么出城打猎,打猎要带那么多人么?而且也不带弓箭,我他们是去出城劫人,人家家大业大,不像咱们穷哈哈吃军饷的,现在说不定发了什么洋财,在哪里鬼混了。只是希望他们这些混蛋不要再半夜叫城门,让老子们给他们开门就是,老子是大晋的官兵,不是他们徐家的家奴。”
那个收了钱的小头目模样的军卒却低声喝道:“都给我住嘴,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还不知道么?我们现在是兵不假,但跟了一个窝囊太守,你们这些话若传入徐氏一族耳中,全要半夜被割掉脑袋,扔去喂狗,而且不会有人为你们出头。赶快给我再验几个百姓,然后关门,我请大家去喝酒,不要管与我等不相干的是事情。”
王烈听到这里,已经纵马驶过很远,但心下却暗自叹息。
“来这些士兵还有些当兵的尊严,只是这徐氏兄弟真是很不得人心,至少这些军卒就非天生的恶棍,恐怕这些年跟那个为明哲保身,故作‘窝囊’的县令庞冲在一起,也受了徐氏一族的不少气,对徐氏兄弟也是怨声载道,只是怕被报复才不敢明言,将来若真收服了沧县,这些兵卒再好好训练管教下,也还是可用的。”
想到这些,王烈心里渐渐有了计较,也更期待见到这个传说中的“窝囊县令”。
进城后,王烈一行人选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客栈住下,既不引人瞩目,也不太简陋,至少要符合岑氏商行的身份。
王烈只提出一个要求,地势一定要便利,距离县衙一定要近,他却已经做好先去拜会那“窝囊县令”的打算。
于是,众人索性选择了一个开在县衙后边的客栈,站在客栈的小二楼就能见县衙的后院,甚至再远眺数十米,就能见那和县衙遥遥相对的一大片宅院。
而那片宅院正是渤海徐氏在沧县的老巢。
王烈过周围地势后,十分满意,入住就找到客栈掌柜,提出要把这二楼全部包下,这些日子,沧县来往的商旅并不多,所以二楼的房间大都空着。
但客栈老板却说:“客官想包整座二楼不是不可,只是其中有一间客房目前有人,却是不太好办。”
王烈给老板塞去一把铜钱,让他去说。老板屁颠颠跑上楼,片刻却灰头土脸下楼,边走边骂:“什么东西,开口就骂人,不就有几个臭钱么?”
王烈一问,才知道二楼那客人不但不让房间,还把老板骂了一顿。
王烈想了想,索性亲自和苏良去找那人说和,劝他搬到楼下,把二楼让给众人,如果不肯就多给些他银钱了事。
毕竟这事情是王烈他们无礼在先,王烈也不是那种仗势欺人的性格,能好说好商量办成的事情,绝对不会打打杀杀。
王烈和苏良一起上了二楼,让苏良先进去问下。
但苏良刚一进屋,就听里边传来一阵惊呼和怒斥:“怎么是你,给我滚出去!”
王烈闻言,神色一凛,冲了进去,却见苏良正呆立门口,屋内,一个二八年华的佳人正和一个老妪望着苏良。
而一个个子不高,满面青春痘,却一脸欠扁表情的青年男子正和苏良对持。
那二八佳人却手捂着小嘴,目光中有惊讶也有欣喜,更有深深的失望。
王烈一时也摸不到头脑,向苏良。
却见苏良虎目圆睁,面部僵硬,但那急促的呼吸却明显可以出他是在克制自己的情绪。
见王烈闯了进来,那傲气男子不屑道:“苏大脑袋,怎么,几年不见你也混的人模狗样了?是卖身为奴了,还是给人去做了面首?不过你这样傻头傻脑的人给人当面首人家都不要你吧?赶快给老子滚出去,别在这里碍事。”
那个少女忽然喊道:“林伏,你不能这样说阿良!”
那男子却回头喝道:“阿莲,你不要说话,这家伙是个废物,你还想着他做什么?”
苏良双拳紧握,高大的身躯不住颤抖,显然是愤怒到了极点。
但王烈没有动,就像一直以来,苏良只告诉过他他是冀州军户出身,父亲战死沙场,自己被迫从军,家中再无亲人一样;王烈再从来没有再问过苏良其他事情,哪怕自己明明很想知道,
有些事情,就算是生死兄弟,他若想跟你说,自然会告诉你;若他不想说,王烈绝对不会去问。
今日也一样,王烈视苏良如亲兄弟一样,但却明白很多事情自己不能一味为他出头,他必须自己学会面对。
王烈只是轻声一句:“要打就打,不打我们就走!”
苏良冷冷的了那男人一眼,却忽然走向那和老妪站在一起的少女。
那满脸青春痘的傲气男子一,气得吼道:“苏良,你当我不存在么?阿莲现在是我的女人,你想要做什么……”
苏良一只大手抓住了男子细长的脖颈,都不他一眼:“林伏,你不想死,就给我闭嘴!”
男子身子悬空,两脚乱蹬,却是呜呜不停,等苏良放下他,他一下子瘫软在地,却是再不敢多言。
那一刻,他真切的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他丝毫不怀疑苏良会一把掐死他。
虽然,曾经的苏良是任他欺凌,而不会反抗,但刚刚的一瞬间,天地倒转,一切似乎都变了。
那女子也是有些吃惊的着苏良,神色里却多了几分期待。
可是那少女身边的老妪犹豫了下,却拦在少女身前:“苏家小郎,虽然你和阿莲是指腹为婚,但是你爹爹死后,你们苏家实在破败的不行,我女儿和老身也要吃喝生活,你又不能养我们,所以你莫怪我把女儿许给了林公子,求求你不要破坏我家阿莲的幸福。”
苏良摇摇头:“张家阿妈,我只想问阿莲一句话。”
语气温和却异常坚定。
老妪似乎感受到了苏良的威压,但见眼前的少年已经绝非当年那个空有其表,却性格懦弱软弱可欺的之辈,也只好诺诺让开。
苏良面对少女,深深吸了一口气,伸却忽然出大手抚摸在少女的青丝之上,少女并不躲闪,任那大手抚摸在自己的发间,眼中的泪水却奔涌而出:“阿良哥哥,为什么你现在才来……”
着少女的泪水,苏良,莫名间心底就一阵疼痛,几欲呐喊,却化作嘴边的一句温柔:“我来晚了么?”
语气中竟然是少有的惶恐和忧虑……
一直以来,在外人眼中,苏良是一个憨厚而不市冷峻的性格,从来都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能吃、寡言,却与众人相处友善。
但这一刻,这个高大木讷的少年的心底,那最柔软的一处,却不断的抽搐着。
什么叫做心疼,什么又叫做不甘,那就是明明爱着,却不能得到,不能依恋。
苏良仿佛有变回了那个趟在征北城军营里的木讷少年……
少女慢慢伸出自己的小手慢慢抓住苏良的大手,却呜咽道:“阿良哥哥,我对不起你。”
苏良却桀然一笑,那笑有些撕心裂肺:“阿莲,我只问你,你想不想跟我走!”
这一刻,他已经下定决心,不管自己来晚没来晚,不管少女是否完璧,只要她肯于自己走,那么他就会带着她离开这里。
少女犹豫了下,着面前变得比以前坚毅百倍的男子,刚要开口,她母亲却忽然叫起来:“你凭什么叫阿莲和你走,你能养的起我和她么,苏良,求你莫害了我们母女?”
苏良表情一变,他很想一巴掌把这个老女人煽飞,但他不能,这毕竟是阿莲的生母。
但王烈却再也忍不住,上前一步,抓住那老女人,在老女人刚要惊呼前,掏出金光闪闪的五两金子,一把拍在她手上:“你现在给我闭嘴,带着这个小子给我滚出去!”
老女人把金子放在黄斑点点的牙齿上,狠狠咬了一口,脸色转忧为喜,然后也不顾老牙疼痛,一把拉起那躺在地上***的男子,就跑出了屋子。
王烈不怕他们出去乱说,门外早有他手下的骑士把守,自会把这两个家伙寻个屋子管起来,等他发落的。
苏良感激的了王烈一眼,王烈却认真道:“这位姑娘,我不知道你和我家兄弟是什么关系,但我告诉你,你不能欺骗他,也不能伤害他;苏良,你自己的了。”
说完,转身离开。
屋内,苏良着少女,少女不断抽泣。
苏良轻轻插去她的眼泪:“阿莲,不管我来不来晚,你愿意跟我走么?”
阿莲却哭道:“我想和你走,可是已经答应了和他订婚,我背叛了阿良哥哥你……”
苏良闻言却脸现喜色:“这么说,阿莲你没有被他欺负?”
阿莲脸色一变:“阿良哥哥你怎么这么我?我是那种随便的女人么?他若敢欺负我我就去死,然后等你回来给我报仇!这些年,我一直在等你,你临走时说一年后,只要在幽州安定下来,就回来带我走,可是我等了你两年多,你却连封信都没有。我母亲以死逼我嫁给林伏,我这次来就是来和他拜见他的舅公,顺便订婚,然后再返回去完婚。”
苏良的心瞬间腾起希望的火光,再次问:“那你想跟我走么?”
“想……”
“那好,今天起,你就是我苏良的女人!”
苏良大笑,只觉得一直以来心底的郁闷一扫而空。
第一次如此畅快的表达出自己的情感。
他猛的抱起阿莲,把她放在床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