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在徐福眼中,这样的傀儡的确极为神奇,但是换在其他人眼中,那就是等同神仙一样的本事了。
熊义躺在地上渐渐被大火所吞噬,谁都知道他不可能还有存活的可能了。
秦军已经杀过来了,将军又死了,还有这么一个神仙一样的人物……赵军心中的恐惧逐步扩大,几乎完全摄取住了他们的心神。一旦有半点恐慌的情绪传开,就容易蔓延到全部人的身上。他们没有一个将领来带着他们走出这样的恐慌。
有人忍不住跪倒在了地上,选择放弃手中的武器,而他的动作也传染到了其他人。
陆陆续续的,有人抛弃了手中的武器。
秦军看着这一幕也呆了呆,随后他们心中就不屑了起来,若是换做他们,他们无论怎么样,都是不会抛弃武器就这样认输的!赵军会屡屡战败,实在不是意外。
他们的目光转向嬴政和徐福的方向。
在他们看来,徐福是如同神仙一样受人膜拜的存在,而王上方才的举动也令他们感觉到了王上的果决利落,还有王上的近人情。王上并不是冷酷残暴的。刚才王上救人的那一幕,点燃了他们心中的情绪。
秦国士兵们的目光分外灼热,若非恨不得立即朝着他们的方向跪拜下来。
一旦没有了斗志的人,想要再拾起就很困难了。
到了最后,赵军已经全部投降了,没有投降的人则是统统被斩杀了。
徐福摸了摸自己的手腕,好半天他才感觉到自己身后的影子应该消失了。徐福缓缓吐出一口气,双.腿软得如同两根面条一样。恐惧和脱力让他难以自如地走路。
嬴政适时地快步上前,将他拦腰抱起,就这样扛回了秦军之中。
双方伤亡和赵军的俘虏迅速被组织清点。
嬴政带着徐福上了马,慢悠悠地率着人往赵军的营地而去。徐福没有回头去看熊义一眼,对于这样一个给他带来不好回忆的人,除非他也是个m,他才会还记挂着他。
徐福靠在嬴政的怀中。
一如既往没有半点改变的胸膛,并不柔软。
但是徐福感觉到很舒服,甚至心底迅速升起了一股安稳的感觉。
嬴政紧紧绷着脸并没有说话,他只是抓.住了徐福的手。
蒙恬追上前来,也微微松了一口气。
待到清点完毕过后,秦军并未作休息,他们直接朝营地去了。赵军的营地并未留下多少人守着,秦军要攻打他们的防守并不困难。等秦军已经围在外面之后,守在里头的赵军微微慌乱过后,抓起武器严阵以待。
徐福掐了一把嬴政的手背,“先别让他们前进了。”
嬴政对他的话丝毫不作怀疑,当即将这话传给了蒙恬,蒙恬也对徐福有着极度的信任,因而立即就令他们停了下来。
“赵军营地外,有药粉和铁蒺藜,若是不慎就会中招,可以让士兵围在外围,但是不能再往前了。其余人全部从正门进。”赵军营地看似防布得很是周全,但实际上,漏洞太明显了。
因为赵军自己也要出入的缘故,所以门口是没有布置任何东西的。那么秦军只要从这里就好了。
虽然入口处狭隘,或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说。但是徐福实在瞧不上这些赵国士兵,尤其是当他在赵军营地中待了一段时日过后,便更瞧不上他们了。他们要想挡住秦军,恐怕实在不容易。
徐福的意思表述出去,蒙恬立时便知晓如何攻进去了。
徐福和嬴政留在后方,连半个时辰都不到的功夫,秦军便将营地攻破了,所有幸存下来的赵军都成为了俘虏。
徐福挣了挣嬴政的怀抱,从马上跳了下去。
嬴政紧随其后,慢慢跟着他走进了主帐。
主帐之中,那只小破鼎还摆在桌案的中央,徐福走上前去,揭开盖子,里头波光粼粼,好不漂亮。徐福面无表情地盖上了。叫了一名士兵进来,将鼎给了他。
嬴政见了小鼎,有些讶异,“这不是你很重要的物品吗?交给士兵拿着,可行?”
“算不上多重要,只是我留着用来杀死熊义的。”徐福淡淡道,“里头的东西是有毒的,别让旁人碰了去。”
那士兵打了个哆嗦,连连点头,忙小心翼翼地捧着出去了,愣是不敢有半点磕着碰着。
嬴政神色复杂地抚了抚徐福的脸颊,“辛苦你了。”他不想再就拦不拦徐福的事上来烦恼。心疼,担忧,自己吞下去。他能来善后就好。如果对手不是熊义这样对徐福别有用心的家伙,那就更好了!
二人携手荡平六国,滋味倒是不错的。
嬴政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之中,他都快要被自己对徐福的宽容和温柔所打动了。这辈子他就没将这些情绪付出在谁的身上过。
徐福抬手拉了他的衣袖一把,“命人将熊义身上搜寻一遍,然后再叫上蒙恬,我要带你们去一个地方。”
嬴政不得不中止了脑中的万般思绪。
徐福带着他出了帐子,刚好蒙恬就在帐外,徐福就将他一同叫上了,此后还带了士兵上去。
“走吧。”徐福带着他们走出营地,翻越山坡。
所有人都是一头雾水,但却没有一个人质疑徐福,他们都紧闭着嘴,老老实实地跟在徐福身后,直到他们走到了一个山洞前。
蒙恬当先问出了口,“庶长,这是?”
“你们可知赵国那些奇怪的兵器是从何处造出来的?”徐福抬手点了点黑黝黝的洞口,“就在这里面。”
所有人都是一惊。就在这里面?就在这个看上去阴森森的洞里面?
徐福当先走在了前面,嬴政紧紧跟在他身旁,好扶住他的腰身,免得他因为脱力而倒下去。这样亲密暧昧的姿态并未让秦军感觉到哪里不对,相反的,他们还觉得这样的画面非常的美丽和谐。
洞里的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隐隐还能听见打铁时的喝声。
里面刮过一道风,难闻的气味儿飘了出来,头一次闻到这样的气味儿,所有的人都不由得皱了皱眉,甚至有些想要掉头离开的冲动。
“过来。”徐福对那捧鼎的士兵低声说。
士兵走了过来。
“你捧着它走进去,等快要见到人的时候,把里面的东西倒在地上,然后立即出来,知道了吗?”
士兵点头,“知道。”捧着小鼎的手倒是奇迹地稳住了。
徐福又命人去寻了泥土来,等里面的人一旦有了反应倒地之后,他们进去时就要用泥土将水银液体掩盖,免得飘出的气味让他们也中招。虽然他们都是头一次闻见,不一定会有什么大的妨害,但是小心些总是好的。
士兵们按照他吩咐下来的去做。蒙恬带着其余士兵安静地等在了洞外。
嬴政看着徐福认真发号施令的侧脸,心底如同被一双手搅.弄着一般,久久都无法平复心中爱意。
……迷人极了!嬴政暗暗想。
不久之后,徐福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让士兵先进去填土,随后他们才走进了洞口。
就如同徐福第一次来的时候那样,他们也走得有些心惊胆战。不过毕竟人多,多少能壮一壮胆。七拐八拐之后,徐福带着他们走进了洞的深处。
那些制造兵器的赵国士兵已经晕倒在了地上,身上表现出的中毒症状越来越明显了,光是看他们的模样,徐福就知道他们已经活不久了。
徐福觉得要比残暴,嬴政实在是比不过熊义的。
当然若是嬴政身边没有他,在嬴政得到郑有安的那些法子之后,说不定也会走上这样的路子。不将普通人的性命看在眼中,迟早会出事的。
徐福指着那些还在炼制的东西,对他们低声介绍了起来。
蒙恬和嬴政都是极为识货的,他们知晓这些东西的价值何在,所以听过之后,都难免心动。若是有了这些东西,秦国定然能运用得比赵国更好,他们会用这些东西发挥出最大的力量,将六国扫平!
徐福出声道:“若是能找到那个记载的东西,说不定我还可以对这些东西进行改造。熊义现在做得并不好,何况他是用手下人的命来换的。你们看看他们,这里的士兵都是中毒了。”徐福指着不远处的池子,“你们看,这些朱砂,液化之后,便会散发出气体来,这些气体长期闻见,便会令人中毒。”
蒙恬沉默了。
他们都知道了徐福的意思。
徐福不希望像熊义那样,拿士兵或工匠的性命来做垫脚石,尽管这在许多君王眼中并不算什么。死了普通人,算得了什么?只要是为国家奉献了,那便是有意义的。
话音刚落下,有士兵疾步进来,道:“王上,将军,敌军将领身上搜寻出了一捆绢布。”
徐福面上的表情顿时就温和了点儿。
他就知道有这个东西!
嬴政一眼就看出了徐福的喜悦,他握着徐福的手当先往外走,蒙恬也不打算久留,带着士兵在后头慢慢走着,一边吩咐他们将洞内收拾干净。
有人将绢布呈了上来。
徐福将绢布抓在手中,匆匆翻开,竟然是无比眼熟的简体字,旁边配以图画。徐福哭笑不得,也难怪了,难怪熊义做出的东西那样粗糙简陋。因为有些简体字他不认识,只能靠着配图来猜,自然会出错。如今郑有安死去了,世界上竟然阴差阳错地就剩下他一人能看懂这个东西了。
嬴政盯着那绢布看了一会儿,皱眉冷声道:“这是什么玩意儿?”嬴政还当是个没用的东西。
徐福淡定道:“上面的字我都认识,只是旁人不认识……不,或许除我之外,没有任何人会认识了。”
闻言,嬴政虽然惊讶,但他丝毫不会担忧徐福若是日后背叛自己怎么办……此时他胸中只有自豪,为徐福而自豪。只有他能认识的字,可不是该自豪么?嬴政觉得当年徐福对自己说的那句话,当真没错。
苦尽甘来,祸去福来。
这福气便是这样一直跟着自己了。
嬴政看着徐福的目光,陡然间温柔得像是要滴出.水来,徐福突然间遭受这样的目光爱.抚,还有些不大适应。按照以往的经历,嬴政不该是特别不高兴地看着他吗?难道说经过多次的打击伤害之下,嬴政已经很是习惯他这样胡来了吗?徐福心中还有点淡淡的失落感,伴随着一点惆怅的味道。
徐福将绢布放了起来,忍不住低声问:“你就不好奇,为什么只有我能看懂吗?”
嬴政搂着他的腰,手上使力,“阿福聪慧,自是与旁人不一样的。”其实嬴政心中偶尔都会想,徐福真的不是神仙化成的吗?他的身上出现那么多神奇之事,他或许真的是神仙吧……
徐福听见这个理由,顿觉自己被深深打败了。
果然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么?嬴政早已经为他找好了一切不正常表现的借口,根本不需要他绞尽脑汁想着如何去解释。
他们并未在赵军营地中多作停留,嬴政迫不及待地带着徐福回到了秦军营地之中,若不是徐福体力流失太多,嬴政已经忍不住将徐福扣下来从里到外吃一遍,以解相思之苦了。
秦军营地众人听闻徐福平安归来的消息,蒹葭最先冲了出来。
“先生可好?”蒹葭满面愧疚,他如今都还觉得,徐福都是因为他才会身陷敌营。但实际上徐福早有这样的想法了,只是等到蒹葭那里没得手,他才用出了自己的办法。而实际上,熊义也的确并未对他设防。
蒹葭忍不住急匆匆地问:“熊义可死了?”
“死了。”徐福点头。
蒹葭张大了嘴,“先生杀死的吗?先生真厉害!”
“他是被自己的欲望毒死的。”
蒹葭一脸懵懂。
徐福抬手抚了抚他的头顶,并未多做解释,这些话他可以与嬴政细细说来,而与其他人,他就没必要说了。
其他人也只管徐福平安就好,当然不会多问,忙将蒹葭拖走了。
桑中恋恋不舍地往这个方向看了一眼,徐福递给了他一个温和的目光,桑中眼眶微红,头也不回地离开。
这一回,也算是误打误撞了,竟是让桑中解了心中的阴影,至少不会对他在帐中失踪一事而耿耿于怀了。毕竟这一次,他给了桑中机会救下自己,对于桑中来说,那就是将他曾经未能做到的事,好好地做到了,他解救了徐福,也解救了他自己。
徐福和嬴政回到了营中,沐浴过后,徐福便软.绵绵地靠在了嬴政的身上,他这才细细与嬴政说起了在赵军营地中发生的事。他说了熊义并未对自己做什么,说了自己将熊义赶去打地铺,还说了熊义是如何死的。
嬴政惊奇不已,“朱砂若是有毒,那为何丹药需要用朱砂制成呢?”
“朱砂服用过多本就不好,当它变成液体之后,对人的伤害便就更大了。前人留下来的东西未必都是对的,依我看,丹药便是不需要这些东西的。”
不管前人对不对,总归此时徐福是对的。
嬴政点了点头,表示附和徐福的意思。
“此物毒发很慢,初时我并未想到熊义早已经中毒了,只消我再添一把火,他便会就此死去了。”那个小鼎里的东西,其实就是最后一把压垮骆驼的稻草而已。
“我初时想的是,若他毒发极慢,那我便诱他找我算卦,或是让他以为能有法子让我失忆,我故意将错误的法子写在绢布上,他若是发现了,便会去寻来硫磺等物……他以为是能让我失忆的东西,但我却能将他们变成杀人的东西……”
徐福用自己有限的脑容量,想出了有限的杀人手段,但他提前做好了无数设想,想着定要趁熊义在自己跟前头脑不清醒的时候,杀死他。
“……我就是忘记了,杀了熊义,我该怎么跑出来。”
嬴政面色黑了黑,“……”若非熊义丧心病狂将人带到战场上,说不定嬴政还真没法儿救徐福。
嬴政忍不住抬手扣住徐福的脖颈,随后俯身深深地吻了上去。果然,徐福就算再聪慧,也必须还得要有寡人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