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人被关押了起来,用绳索紧紧绑在了刑架上,尽管如此,都还又派了人紧紧盯住他们,生怕他们再度狂性大发,挣脱了绳索。那几人也不知这段日子吃了些什么,牙齿似乎都尖利了几分,加上满脸血污,看上去活像从地底下爬出的恶鬼,就是再凶狠的士兵,看见他们的模样,都忍不住心头发憷。
“这也是我担心的事情……”蒙恬回头看了一眼帐子里被绑起来的赵人,眉头微皱。
“担心赵人反倒被激起了凶性吗?”徐福低声问。
“是啊,攻打他们,必然要多费些力气了。”蒙恬口中虽然如此说,但他面上的表情却是极为淡定。既然是在外打仗的人,什么硬仗没见过?岂会生出怯意和忧虑来?
只不过有言道“兵贵神速”,若能早些攻下,当然能为秦国节省更多的兵力和物力。
“我有一法,但担忧庶长不同意。”蒙恬突然出声道。
扶苏不知什么跟了过来,正好听见蒙恬如此说,便仰头满含期待地看着他。
蒙恬动了动唇,道“……弃城。”
徐福还没能反应过来,“何意?”
扶苏的脸色却已经微微变了,他上前抓住蒙恬的袖子,低声道“将军要做第二个白起吗?”
徐福对别的历史人物或许印象不深,但白起他是知道的,与其说这位是战神,不如说这位是杀神。坑杀士兵多少万,徐福是记不清了,但是徐福知道,历史上凡是坑杀,大屠杀,焚城的将领,都难有什么好名声。
上党中赵人平民居多,若当真是如此做,那蒙恬在后世焉能有好名声?最糟糕的便是,这个残暴之名被冠在嬴政的头上。后世要数落秦始皇的罪状,便又多了一条。
见扶苏和徐福的态度都极为鲜明,蒙恬笑了笑,无奈道“这时与那时不同,怎能放到一起来看待?若城中起了瘟疫,如何才能令瘟疫不扩散至秦国境内?莫说是我,便是赵王在此,也会选择弃城。”
“那便先等等,若是无事呢?”徐福也有些无奈。这就好比是上辈子他曾经见过的一个问题,四个小孩在铁轨上玩耍,一个小孩在废弃的铁轨上玩耍。火车来了。你要轧死谁?
“就算如此,怕是也等不了几日了。”
也是。
这么多人在外,粮草一直在消耗,若是将时间耗费在此处,这不是做的赔本买卖吗?
总之就是个左右为难的事。
徐福揉了揉额角,顿觉头疼不已,“越过此地如何?留下人手蹲守此地,一旦控制不住疫情,便令他们下手焚城,务必将瘟疫拦在赵地境内。我们便不在此耗时间了。直入赵地,路上若是遇了赵军,斩杀便是。”只是这样的话,要另外寻路通过,要花费些功夫,也比现在干等着好。
赵和秦,徐福当然选择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先维护住秦。
蒙恬微微一笑,“那便听庶长的。”
“你带扶苏先行,我与胡亥留在此地。”徐福又道。
“不行!”
蒙恬和扶苏几乎同时出声。
“怎能将父亲和胡亥留在此地?”扶苏的五官几乎皱到了一起,上面明明白白地写着不同意。
“庶长安危如何保证?庶长还是随我们前行更好。”蒙恬也紧跟着出声了。
徐福若是出了事,谁也担当不起。
徐福此时的气势却更为强势,二话不说便镇压住了他们,“此事必须听我的,军医顶不了什么用。攻赵重要,护住秦国百姓不受瘟疫侵害更重要。”
徐福执拗起来的时候,嬴政都拦不住,何况他们呢?蒙恬就算嘴上不说,但实际上他心底也清楚,这是最好的安排了,有徐福在后,他行在前都能安心许多。至少不会时时挂心,上党是否发生了什么变故,是否会殃及到秦国……
“那……庶长要多加保重。”蒙恬也不再劝。
扶苏紧紧绷着脸,更说不出什么话来了。
决定下来之后,蒙恬便立即清点兵将,率众前往,被留下的士兵则要听从徐福的号令。
而那几名被抓住的赵人,都被蒙恬带走了,反抗尤为激烈的,便只有被就地杀了。
等桑中扛着胡亥归来,营地里已经没有扶苏的身影了。
徐福担心他会想念扶苏,便将胡亥接到了怀中,一边亲昵地捏着他的脸,一边低声道“接下来的日子,你便要与我一起盯着这个地方了。我们要将可能发生的糟糕事件,都提前扼死。没有扶苏。……会很辛苦。”
胡亥也不知听明白没有,他重重地点了点头,“嗯,有没有扶苏都会辛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