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一辆马车在前往仁寿宫的御道上疾速,十几名侍卫骑马跟在一旁,马车行至宫途驿站时停了下来。
驿丞是一名低级小官,姓秦,三十五六岁,非常精明能干,秦驿丞官虽小,见识却大,连皇帝杨坚都夸奖过他,甚至相国、亲王之类,在他眼中,平常得已如家常便饭。
虽然此时已是一更时分,但秦驿丞却没有睡觉,这段时间前往仁寿宫的官员络绎不绝,昼夜不停,大部分官员都要到他驿站歇下脚,吃一点饭,让他疲于应对,他也听说圣上这几天已病危,他更不敢休息了。
“哎!圣上是千年难有的好皇帝啊!应该再做一百年皇帝才好,真希望他平安无事。”
驿站门口,秦驿丞和另一名从事正聊着天,感概皇帝勤俭仁德。
“我也希望平安无事,也好让这些官员早点回京去。”
从事已经困顿不已,哈欠连天,累了一天,他实在没有精神,现在只想上床睡觉。
秦驿丞也很有点累了,他看了看御道远处,如果没有人来,那索性就关门睡觉,看了半晌,御道上没有动静,秦驿丞站起身正要吩咐关门,忽然,御道上隐隐传来了马蹄声,似乎还远,但在寂静的夜晚听得格外清晰。
秦驿丞脸色露出一丝苦笑,又来人了,他连忙吩咐众人,“去准备一下吧!估计要吃点东西。”
众人无奈,只得抱怨着进屋去,片刻,马蹄声越来越近,秦驿丞也看清楚了,是一辆马车,旁边跟着十几名侍卫,车辕上没有灯笼,不知来历,不过秦驿丞心里有数,向仁寿宫去的官员,至少都是四品以上,他不敢怠慢,挤出了一脸职业笑容,他已看出,马车在减速了。
马车果然在驿站前停了下来,马车内传来一人低低的声音,“殿下,吃点东西吧!”
声音很小,但秦驿丞还是听见了,‘殿下?’他愣了一下,这个仪仗可不像亲王或者郡王的排场啊!会是哪个殿下?
车门开了,下来一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三缕长须,容貌清雅,秦驿丞一眼便认出来了,这不是驸马爷柳尚书吗?
他慌忙上前行礼,“柳尚书,这么晚啊!”
来人是当朝驸马柳述,娶兰陵公主为妻,官拜吏部尚书,同时兼兵部尚书,是朝中极具实力的重臣,他看了一眼秦驿丞,便淡淡吩咐道:“简单准备一点饭食,要快一点。”
“是!卑职明白,请柳尚书进去休息。”
柳述却回头从车上扶下一名男子,身材中等,穿着黑衣,用黑巾覆面,一双眼睛精亮,目光中透出一种说不出的威严,他随意看了一眼秦驿丞,竟使秦驿丞生出一丝下跪的冲动。
秦驿丞慌慌张张跑去准备饭食,心中却暗忖,‘不知这是哪个殿下,竟然黑衣遮面。’
“殿下,去休息一下吧!”柳述恭恭敬敬道。
黑衣遮面人点点头,跟着柳述进了驿站,在西花厅坐下,他和柳述坐在里间,侍卫们在外间吃饭。
坐了片刻,柳述起身道:“殿下稍坐,我去更衣,很快便回。”
黑衣人点点头,端起茶杯慢慢喝茶,或许是遮面喝茶不便,他便将面巾掀起一角,却不小心使面巾掉落,露出一张清瘦白皙的脸庞,恰好此时,秦驿丞端着一盘热气腾腾的蒸饼进来,他一眼看见了露出真面目的殿下,他一下子呆住了。
吓得他浑身一哆嗦,‘当啷!’铜盘落地,蒸饼滚得满地,黑衣人迅速将面巾遮住脸,凌厉的目光射向秦驿丞,坐在外间的几名侍卫闻声冲了进来,手按刀柄,恶狠狠地盯着在地上捡蒸饼的秦驿丞。
黑衣人一摆手,“你们都退下!”
几名侍卫退了下去,黑衣人冷冷看了一眼秦驿丞,最后他目光变得平淡了,“你什么都没看见,是吧!”
“是!是!小人什么都没看见。”
秦驿丞端起蒸饼,便慌慌张张出去了,柳述正好回来,他望着秦驿丞慌张的背影问道:“出什么事了?”
“这个驿丞进门不慎,被门槛绊了一跤。”黑衣人若无其事地淡淡道。
柳述点点头,便坐了下来,片刻,秦驿丞又送来了饭食,众人都低头吃饭,很快便简单地吃完了夜宵。
马车又重新启动了,柳述在车窗里远远望着秦驿丞不安的脸庞,便又狐疑地问黑衣人,“他真的没发现什么?殿下,事关重大,我们绝不可心慈手软。”
“他确实什么都没有看见!”
黑衣人有些不高兴道:“父皇病危期间,你们不可随意杀人,听见了吗?”
“是!殿下,臣明白了。”
马车起动,向被夜幕笼罩的仁寿宫疾驶而去,秦驿丞长长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自言自语,“真是奇怪,他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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