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二刻,东方的天空曙光微露。
李维恩悠悠醒转,感受着冰冷无力的身体、痛入骨髓的脏腑,不由发出无声的慨叹:
他出生于皇宫大内,自幼便是锦衣玉食、享不尽富贵荣华,唯有这一身奇症,让他受尽折磨。即使遍寻御医国手、奇人异士,都是无可奈何。只有靠皇家内库借出的一块纯阳暖玉护住心脉,才得以苟延残喘至今。
这二十年来,每逢月初,对他而言都如地狱般难熬。今年及冠之时,他毅然恳请皇帝哥哥准许他外出游学,甚至不惜违背礼制、放弃爵位,就是要寻一条生路。
近些年,身上病症发作的愈加痛苦,李维恩想得明白,若是几年之内还不能找到好办法,必定命不久矣,要那富贵爵位又有何用?
虽然全身痛楚,李维恩还是勉强的坐起来,艰难的盘成定坐姿态,头颅微微仰起,面向将明的东方天宇呼吸吐纳起来……
一旁的李慕玄见状,心中微微摇头:
早晨行功最宜在卯时二刻,这没有错,但那是修行者较易得定的情况下。如李慕玄小时候刚刚修行,云水道人便让其在卯时初刻定坐,留出了充分的时间,这样在卯时二刻前后身心都会较为安定,即使不能真正入定,也可细致感受到地气升涌、阴阳消长的妙处,从而助益修行。
如今李维恩只是尚未入门的凡人,且体质含煞、身心疲弱,即使每天坚持于卯时二刻定坐,也难以调伏身心,感受天地造化之妙用。
再加上卯时寒露深重,他偏偏体质阴寒,这般毫无实效的定坐不但无益,反而会加重他的阴虚病症。
果不其然,卯时二刻尚未完全过去,初生的朝阳刚刚露头,李维恩便瑟瑟发抖起来,几乎连定坐的姿势都无法维持。不过他也是意志坚定之人,硬生生的挺住,不断调整着身体,勉力维持坐态。
见此,李慕玄不由心生悲悯:修行须品性坚毅不错,但更须身心如一,光是身体达到没有丝毫作用,更何况李维恩病弱之身,连坐姿都尚未全正,想要凭此来祛病养身,岂不是蒸沙成饭、缘木求鱼?
李慕玄心中暗想:这般煞气入体的病症确实太过痛苦,待会儿还是出手帮他查看一番,看看有没有什么好办法吧!
侍卫统领忠心耿耿的守护在李维恩身旁,见李慕玄直勾勾的看着李维恩“修炼”,有心出言警告,以防自家王爷的功法被偷学,又想想昨晚这位少年游侠大发神威的事迹,可以说是力挽狂澜于既倒,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卯时二刻转眼就过,李维恩艰难的熬过了定坐的时间,重重的呼出一口气,放松了身体,孰料刚睁开眼睛,便看见李慕玄随意的坐在木板上,一双清亮的眼眸正盯着自己。
李维恩苦涩的笑笑,拱手说道:“在下不幸身罹奇症,昨夜打扰少兄了!还请少兄包涵。”
李慕玄摇摇头,示意没有关系,接着站起身来。
这时,统领走上前来,也将李维恩慢慢扶起,低声向他介绍了昨夜发生的事情,包括他的病症加重和李慕玄除妖的壮举。
李维恩无比认真的听着,最后听到李慕玄医术过人,将毫无声息的统领立刻救醒时,不由眼前一亮,连忙问道:“当时你有什么感觉?”
侍卫统领有些迷惑的说道:“当时属下只感到一阵暖流散布全身,便醒了过来,随后暖流就消失不见了……”
李维恩大喜,快走几步,对着李慕玄便要拜倒。
李慕玄伸出右手,稳稳的扶住他,让他无法真正拜下,出言道:“公子这是何故?”
李维恩直起身子,神情恳切的说着:“鄙人昨夜发病,少兄也看在眼中。不瞒少兄,这些年我也曾延请名医,都对此束手无策;既然少兄身具妙手回春之能,还请仁心搭救!”
扶住李维恩的同时,李慕玄就放出神识,检视他体内的状况:
筋肉皮膜之中煞气很少,血液中有些污秽阴暗之气,全身骨节气脉都有不同程度的变形萎缩,骨髓和脏腑中煞气浓重,下丹田处的阴煞之气更是郁积极多,几乎要化作乌云!
李慕玄心中一片凝重,他之前也想不到李维恩体内的情况已经如此糟糕:先天阴煞极其浓重,后天调养很是不当,长期服用阳躁药石,已使其体内阴阳失衡;胸前虽有暖玉镇压,驱走部分阴煞,却渐渐让阴煞之气渐渐转入深层,缠绵郁积于骨骼脏腑之内,更加难以祛除……
李慕玄沉吟半响,才说道:“公子的病症,我也只有温和将养之法,若是依我所言,坚持三年五载,或能彻底拔去公子体内的先天阴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