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门口的人是应墨隐,他在刚刚离开后没多久便越想越不安,这才急忙返回。待到走进驿站院子的时候他已经察觉到气氛不对,匆匆赶了上来却没想到还是出了事。
不过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出事的并不是古颜夕,而是那个想要杀了她的人。
这才发现那个人正是徐大人身边的一个随从,长得贼眉鼠眼,一看便知不是好人。此时此刻他正呆立在床前,一双眼睛圆睁,死死瞪着面前的古颜夕。鲜血从他身上汩汩流出,源源不绝,将他染成了一个血人。
而在他的胸口,一只玉手正插在那儿,贯穿全身,血肉模糊。
应墨隐不是没见过古颜夕发怒的时候,但像眼下这般手段残忍,却也是第一回。他心头不安更甚,想要上前,就见古颜夕猛地抬起头来看向他,双目猩红,完全不似常人。
“颜夕,你……”心中一紧,应墨隐正要开口,却见古颜夕猛地将手从那人身体里抽出,然后冲他缓缓走来。
她周身原本干涸的血迹因为刚才强有力的攻击而再度变得湿润,白皙的胳膊上满是血痕,指尖甚至还往下滴着血。另一只胳膊上的蜈蚣痕迹闪烁的越发耀眼,而这时就见古颜夕突然停下,捂住了胳膊。
“走啊……”她突然声音嘶哑地说着,表情很是痛苦,“快点走!”
“你……”
“我不想伤害你,所以……快走!”古颜夕早已察觉到自己身体的不对劲,于是只能在这难得的清醒中出声提醒道。
她知道面前人的身份,更知道他为什么而来,所以,她宁愿负尽天下人,也不愿再伤害他半分。
应墨隐怔怔望着她,看着她在难得清醒中仍旧担心自己的样子,迎着她满是痛苦的双眸,他的心莫名觉得抽痛。
还是一样的固执啊,宁愿玉石俱焚也不愿再牵连自己半分。
什么话都没说,应墨隐只微微叹了口气,然后走上前去。不周古颜夕仓皇后退的脚步,他加快步伐走过去,伸出双臂,紧紧地,将她拥在了怀中。
“傻瓜,我怎么可能再离你而去啊……”他说着,悬了大半年的心终于在这一刻放了下来。
很快,他的身体传来一阵剧痛,原来是古颜夕难以压制心中躁动,已经恢复了那满眼猩红的癫狂模样。应墨隐的禁锢让她觉得不爽,挣扎之余便开始撕咬伤害,一下一下,皆是用尽全力。
眼看自己的胸前被挠得血肉模糊,应墨隐却一动不动,紧咬牙关,将古颜夕更紧的抱住。微微渗出的血液通过这肌肤相触很快透着衣襟贴上了古颜夕的身体,随着她越来越慢的动作,他终于缓缓闭起双眼,心痛的快要无法呼吸。
在古颜夕彻底停止了动作的时候,她身体里喷发的百足弓的毒素也在应墨隐的血液压制下归于平静。应墨隐这时才点住了她的昏睡穴让她沉沉睡去,他则俯身将她拦腰抱起,准备替她换个房间。
哪知刚一迈出房门就听几道脚步声自楼梯口传来,应墨隐停在了那儿,少顷便见几个人缓缓走出,为首的,竟是范御熙。
见到面前场景,范御熙几人当即愣住,随即优先反应过来的正是凌薇。
她二话不说就冲上去欲要掌掴应墨隐,哪知胳膊刚刚举起,就见应墨隐一记冷眸瞥了过来。那种被人干扰了的不爽铺满了他整张脸,眸底的阴森若是武器,只怕在场无一人能活。
被这样的目光所慑,凌薇高举的胳膊最终还是没有打下去。应墨隐面无表情地从她身边走过,在经过了范御熙几人后,来到最末尾自己的房间。踢开门小心地将古颜夕平放在床铺,看着她满身血污,他想了想,俯下身替她脱去了那染血的外袍跟长衫。
“他……”外面的周念等人一看便急了,二话不说就要冲进去阻止。
然而没等他们迈开步子,范御熙折扇挥出挡住了众人。他默默看着那屋里的情况,眸底一沉,一股哀凉自周身散发开来。而了解他的凌薇跟叶繁花见状,瞬间明白了什么。
屋内,应墨隐很快替古颜夕擦洗干净,俯身替她掖好了被子。直起身子深望了她一会儿,他这才转身离开,面向众人。
随着他的走出,在场几人全都面色一凛,而凌薇更是小心地往后一缩,试探般道:“王……王爷?”
应墨隐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见状更是确定了他的身份,范御熙敛眸掩去千百种情绪,最后只沉吟片刻,道:“为什么会这样?”
“本王没必要回答你。”
“你必须要回答。”范御熙语气微冷,“除非你想看着她死。”
“呵,你觉得她现在这样跟死了有什么区别吗?”
顿时被问住,范御熙眉峰微拧,竟无言以对。一旁的叶繁花见状知道这两人说下去也没什么结果,她走上前,淡淡道:“不瞒王爷,在得知你们来从化以后,我们便马不停蹄地赶来了。当然来的不止是我们,后面还有古小姐的亲人。”
“王爷你总不希望他们千里迢迢赶来,最后见到的是古小姐的尸……”
叶繁花没有说完,应墨隐阴森的目光早已压了下来。
他站在那儿冷冷环周一圈众人,最后,自嘲般地一笑:“即便不想又能如何,难道你们有法子救她?”
应墨隐这么一问让在场包括范御熙在内的所有人都微微怔住,很快,原本还算和谐的气氛再度变得压抑,所有人的表情都变得沉重,很明显面对如此病状,他们没一个人有办法。
静默良久都不再有人说话,应墨隐见状转身就要离开。而这时却见元勃突然从背后缓缓走出,双手合十冲着他一礼。
元勃的出声打破了现场的僵局,应墨隐眉峰一扬,倒是觉得有些意外。.他上下打量了元勃一眼,少顷淡淡道:“元勃师傅,眼下不是你能开玩笑的时候。”
“王爷不听,怎么能知道我是不是在开玩笑?”像是早就知道应墨隐会出言不逊似的,元勃平静道,“别忘了,这世上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关心她。”
这可算不得什么愉快的对话,应墨隐再度深望元勃一眼,一言不发转身下了二楼。与众人一起来到驿站前堂,凌薇很自觉地去门外守着,其余人则就此落座,看向最上首的应墨隐。应墨隐待坐下后一双眸子便放在了元勃身上,少顷,他道:“你说说看。”
元勃再度一礼,轻声道:“我虽不懂医术,也不知道王妃眼下是何情况,但是关于从化城目前的现象,我倒是曾经听我师傅说起过。”
“这世上有一味叫做灵鸦的动物,翅膀很长,四爪尖利,昼伏夜出,浑身漆黑。灵鸦本身还算是圣物,但因长相丑陋所以一直被世人所不喜,久而久之圣物变成了秽物,犹如过街老鼠般人人喊打,多数人见到更是唯恐避之不及。”
“灵鸦毕竟是圣物,面对人类的不喜它也心中有数,因而常年呆在各个山中,很少露面。但是也有个别灵鸦不懂这些仍旧喜欢去村子里玩耍,最后的结局便是被生擒活剥,更有甚者,竟还将灵鸦炖来吃。”
说到这儿,元勃面露不忍道了句“阿弥陀佛”。
“莫非,那灵鸦看似无异,但被人食用后会出现什么症状?”很快,应墨隐皱眉问道。
“是,但又不是。”元勃道,“说是,因为有些人吃了灵鸦后的确会出现上吐下泻,高烧不止的情况。但说不是,则因为除去灵鸦外,他们的锅里还多了一味东西。”
“百足弓?”却是范御熙接过话,像是疑问,却又肯定般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