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韩爬在椅子上,小手握着话筒,小家伙皱着眉头,因为听筒里正发出“嘟嘟”的声音。
怎么没有声音了?
他把电话筒挂了回去,双眼一瞬不瞬地盯着电话机,等妈妈再次打来电话。
“韩竧!你在干嘛?”穿着乳白色毛衣,围着围裙的韩遇城,大手上还染着面粉,从厨房走出来,看着小儿子,温和地问。
“老爸!夏夏刚刚打电话来了!我听到她的声音了!”小小韩从椅子上下来,跑到爸爸的跟前,仰着小脑袋,看着他,十分认真地说道。
韩遇城像没听见儿子的话,很平静,对于“夏夏”“妈妈”这样的词已经免疫了,就连提起“何初夏”这个名字,他都不会有任何触动。
“如果是她,她还会打来的!”他淡淡地说道,压根不信儿子的话,他太小,太想妈妈了而已。
“我们不能打回去找她吗?”小小韩抗议道,小小的孩子,跟在爸爸的高大身影后,回到了厨房。
小韩韩用面团捏了四个面人,“这个最高的是老爸!旁边的是夏夏!这个是我!这个是你!”
“哥哥,为什么我比你矮?”小小韩抗议道,已然已经忘了打电话的事。
“你本来就比我矮!”小韩韩霸气地回答,还站直了身子跟弟弟比高矮,小小韩也不甘示弱,挺直了身子,“明明就一样高!”
看着两个小家伙争执的样儿,韩遇城扬唇,端起包好的饺子,去了灶台边。
其中有几只卖相很丑的饺子是两个小家伙包的。
这是他第一次和两个儿子一起过年,餐桌上摆着热气腾腾的水饺,他给小家伙们做的儿童餐,以及丰盛的某个人爱吃的菜。
他坐主人位置,两个孩子坐在他的右手侧,左手边的位置空着。
不过,摆了一副碗筷。
两个孩子一直看着门口的方向,那扇双开的乳白色欧式木门,一直关着。
“吃饭了!”他沉声道。
以往说吃饭的时候,小家伙们都会自己拿起勺子,但现在,他们愣着不动。
“夏夏还没有回来……”小韩韩失落道。
“老爸,妈妈是不是不回来了?”小小韩也悻悻然道,垂下头。
韩遇城有点被他们问烦了,心里很不舒服,他没吱声,倒了一杯白酒,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时,发出很大的声响,把他们吓着了,他们不敢惹爸爸生气,连忙拿起了勺子。
韩遇城不停地喝酒,面无表情,双眼一直盯着左手边的空碗,嘴角勾着若有似无的笑。
不能想她,想起她来就会恨她!
他终于别开头,看向两个小家伙,“韩䇍,韩竧……”
看着两个儿子,欲言又止,想对他们说:你们的妈妈不会回来了,她把我们无情地抛弃了!
但这种话,他还是说不出口,不忍心伤害两个孩子,只能隐忍心口的那股钝痛,“好好吃饭!夏夏还在外面忙,忙完了,她就回来了!乖!今天过年,你们俩要开开心心的!”
他笑着道。
两个小家伙懂事地点点头,不一会儿,又开心地边吃边闹腾起来了。
吃过年夜饭,他带他们去了前院,巴顿跑了过来,看着父子三人一起放烟花,小家伙们第一次放烟花,开心得很。以前,何初夏是不让他们碰这些的,过年也不会买烟花。
韩遇城坐在雪地里,仰着头,看着天空中灿烂的花火。
何初夏,在天上的你,看到了吗?
我告诉你,很快,我就去给两个儿子找一个称职的好妈妈!
他在心里赌气道。
美国方面,一直没找到她的下落,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老爸,你怎么了?”放完了烟火,小韩韩无意中发现爸爸脸上亮晶晶的,他关心地问。
他没感觉到心痛,但,眼泪居然止不住地流下。
男人嘴角上扬,一把将小小的孩子按进了怀里,“老爸,你哭了……你这么大的人还会哭,很丢脸!”
韩遇城闭着眼,泪水更加肆虐。
寒风冷冽,吹着他脸上的泪水,如刀子般刮着他的皮肤。
他肯定不是在思念何初夏,他只是在心疼两个孩子,他们才两岁多,却失去了妈妈,比他小时候还可怜!他们现在年纪还小,好哄,等他们慢慢地大了,再张口问他“妈妈去哪了?”
他这个做爸爸的,要如何回答?如何解释?
小小韩看着爸爸抱着哥哥哭了,他也哭了出来,跑过去,主动抱住了爸爸的健硕身体。
“爸爸,你不要哭了,我以后不问了!”好像一问“妈妈去哪了?”爸爸就很不高兴,小韩韩大声道。
韩遇城的心更加翻.搅,想到了曾经年幼的自己。
隐约还记得,那个五岁大的孩子,抓.住护士的白大褂问:“阿姨,我的爸爸妈妈呢?他们怎么还没有出来?”
他无言以对,许久才抱起两个儿子,去往别墅。
带他们洗澡,洗完澡后,给他们一人一个大红包,那是压岁钱。
两个小家伙拿着红包,跑到了他们房间的柜子边,从柜子里取出一只盒子,里面还有很多红包。
“这是夏夏——”小小韩刚要对爸爸说,被哥哥拍了胳膊,不让他说。
“这是我们以前的压岁钱!”小韩韩对爸爸认真地介绍。
韩遇城扬唇,不用他们说,他也知道是何初夏让他们把这些压岁钱收在这的。
“这笔压岁钱,你们打算怎么花?想买什么?”他好奇地问。
“留着以后上学做学费!”
“我要买好多好多的飞机模型!”
他宠溺地笑笑,摸了摸.他们的小脑袋,“现在,赶紧上.床睡觉去!”
一声令下,他们立即尚了床。
远处还传来鞭炮声,喜庆的阖家团圆的日子,他一个人孤寂地坐在没有灯光黑黢黢的房间地板上,叼着烟,内心分不清是平静还是麻木了。
就这么一直静静地坐在那,烟一根一根地熄灭,直到他被呛得咳嗽个不停,才按掉烟头。
大年初一,带两儿子回了韩家老宅,这一次,韩家人齐聚一堂,但唯独,又缺了何初夏!
韩遇城看起来跟何初夏没失踪时一样,跟家里人有说有笑的。
“大嫂,听说你给老杜介绍对象了?”他好奇地问。
“我们老四还挺关心杜墨言的嘛!是啊,一个大学教师,我看挺好的,大学教师相较于医生空余时间多,跟杜墨言那个工作狂挺搭的,不是?”大嫂笑着道。
韩遇城点头,“是不错!大嫂,改天你也给我介绍个!”
他这话一出,一桌的人都愣了。
“老四,你要是诚心的,大嫂当然愿意。”大嫂讪笑道,不敢多提一个字,也知道韩遇城这是在赌气。
“我当然是诚心的!今个儿,我得把话说清楚,我知道各位兄嫂都很关心我,你们怕我做傻事什么的。你们放心,我韩老四活了四十年,什么事儿没经历过?什么罪没遭受过?已经挺过去了!这日子,该过的,还得继续过!我这两儿子才两岁多点……总不能,跟我一样没妈吧?”
他笑着,沉声道。
没人相信他这话!
他那么爱何初夏,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恢复?杜墨言用了六年的时间,才想着要再婚。
韩遇城越是这样,越是反常。
“各个好像都不信似的!你们不给我介绍,我就自个儿找去!”他扬声笑着道。
“老四,我们当然希望你能走出来!这是好事!”大哥韩遇铭沉声道,拍了拍韩遇城的肩膀。
他笑得更开了,还是一个劲地让两个嫂子帮他介绍。
——
日子在奶爸生活中,一天天地过去。
这三个月,他哪也没去,留在京城,配合乔世勋的案子开庭作证,除了这件事外,所有时间都在带儿子,带着他们到处玩,陪着他们一天天地长大。
“哥哥,妈妈到底去哪了?”虽然平时不提,但不代表他们已经把何初夏忘记了,只是不敢问而已。
小韩韩皱眉,“夏夏去治病救人了!她会回来的!”
不是没有出去找过妈妈,每次走到门口,都被保安拦着了,后门也是,有次还被爸爸打了,警告他们不许再出去。
他们知道出去乱跑是错的,所以不敢了。
两个穿着一样衣服的小家伙,趴在乳白色的篱笆上,看着在后院给花草浇水的爸爸。
“夏夏,不会回来了……我看到爸爸经常看着她的照片哭……”小小韩难过道。
若不是每天都悄悄地看妈妈的照片,他们早就忘记妈妈长什么样了。
“你胡说!夏夏才不会不回来!”小韩韩气愤地瞪着弟弟,这时,韩遇城已经听到了他们的话。
他扬唇,继续认真地给绣球花上药水,他最近迷上了园艺,后院的花草被他打理得生机勃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