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先生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唐夏一怔,手指缓缓握紧,殷旭有肝癌,发现的时候已经是中期了,她跟殷承安离婚那会儿,已经做过三次手术,情况不算坏,但也不算好,医生说好好养着,也就一两年时间。
而现在,过了还不到半年时间,他就瘦了这么多,病情,很有可能是恶化了。
她心里有些复杂,直到出了医院,她才轻声开口,“其实,他也是殷承安的爷爷。”
沈先生伸手揉了揉她的发丝,低声道,“我知道。”
“我不想跟你隐瞒,”
唐夏叹了口气,轻声道,“我跟殷承安离婚的时候,我其实有些恨他,我一直把他当做自己的亲人对待,可是在我最艰难的那段时间里,他却没有站在我这边儿,但是今天看见他这幅样子,我心里,挺不落忍的。”
“人性都是自私的,他只是自以为是选择一个在他看来对所有人都好的立场,这种人,你又何必在他身上浪费感情。”
沈先生的声音有些冷漠,言辞也十分犀利,唐夏顿住脚步,有些诧异的望着他。
沈先生脾气虽然坏,但并不是一个刻薄的人,对于第一见面的殷旭,她很意外,他会说出这么犀利的话。
沈先生超前走了几步,发现唐夏没有追上来,扭头皱眉道,“怎么了?”
唐夏摇摇头,追上来,牵住沈先生的手,犹犹豫豫的看着他,小声道,“你是不是你生气了?”
沈先生淡淡道,“我哪儿那么容易生气?”
唐夏撇撇嘴,心说,你不是容易生气,是特别容易生气。
唐夏将这个情况,归结为沈先生吃醋的表现,撒着娇,小声哄了哄,就没放到心上
,所以她也就没有注意到,沈先生暗沉幽深的眼神。
这是唐夏第二次来沈园,上一次来,她还记得是沈老爷子的七十大寿,她在紫园门口等了快两个小时,最后是时宴将她带进去的。
那时候,她跟沈濯云刚刚认识,还“自以为是”的将他定位为偷猫贼,那么多往事,想起来,就如同刚刚发生的一般,那时候,她怎么会想到,她跟殷承安的婚姻会那么快崩塌,更不会想到,仅仅半年时间,她就成了沈濯云的妻子,还怀着他的孩子。
紫园那条石子路十分悠长,唐夏穿得鞋,底子薄,早在上面,无异于光脚踩在指压板上,那滋味,实在是不好受。
起先,她是跟沈先生并排走着,没走一会儿,脚步就慢了下来,等沈先生意识到的时候,两个人已经隔了好几米的距离。
他顿住脚步,皱了皱眉,勾回头,抿着唇看着她。
她穿着一件浅蓝色的牛仔衬衣,白色的弹力裤,低着头,认真的看着脚下的路,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鼻尖儿上渗出的汗珠,在阳光下,一闪一闪的,有些刺目。
等到唐夏走到他跟前的时候,才意识到对方在等她,她仰起头,刚想冲他笑笑,沈先生突然弯腰,一手托着她的腰,一手穿过她的腿弯,将她抱了起来。
唐夏吓了一跳,锤着他的肩膀,低声道,“你做什么?”
沈先生没有理会她的话,大步朝着紫园的洋楼走去。
唐夏这次是“丑媳妇儿见公婆”,本来就够提心吊胆的了,这还没进门,就被抱着走,到底是有多矫情,院子里修剪花草的园丁,时不时偷来的好奇的眼神,令她又羞又窘,她小幅度的挣扎着,低声抗议道,“快放我下来。”
“走得不舒服,为什么不说?”
沈先生没放开她,但却冷不丁的回了她一句话。
莫名其妙的,一时间,唐夏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我不是外人,你在我面前,完全不需要坚强。”
唐夏鼻子一酸,差点儿掉下眼泪。
这大概是她听过最动听的情话。
她将脸埋进他的怀里,好半响才闷声道,“老公。”
沈先生“嗯”了一声,低声问道,“怎么了?”
唐夏没说话,还是抱着他的手,更紧了。
从石子路下来,沈先生一路牵着她,朝着洋楼走去。
家里早有人恭候,他们刚进来,乔南就接过沈先生手里拎着的礼品箱,朝着他们笑了笑,认真的在沈先生身上打量一番,才道,“看起来,你恢复的很好。”
沈先生抿了抿唇,就像是在回应他的话。
唐夏站在他旁边有些拘谨,她朝着乔南伸出手,低声道,“乔医生,你好。”
乔南笑了笑,刚要跟她握手,就见沈濯云不着痕迹拉起她伸出的那只手,淡淡道,“你不是谁脚疼,还不进去歇着。”
“我什么时候说脚疼……”
唐夏反驳的声音渐渐变小,乔南在后面哭笑不得,他摇了摇头,关上门,才提着礼盒进来。
客厅里,老爷子今天穿了一身中山装,正襟危坐在沙发上,样子看起来有些严肃,唐夏本来已经缓和了几分的心情,瞬间又紧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