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游清微叫,院子里的人在黄皮子发出那声尖厉的叫声时就醒了。
游清微喊人时左小刺和薛元乾已经从屋里冲了出来,应阴阳、唐远、左娴则手忙脚乱地穿衣服。
左小刺出来时,不仅拿上了自己的剑,还把路无归放在房里的背包也提了出来。她没看到路无归,问:“游骗子,你家小闷呆呢?”
游清微回了句:“树上。”
与此同时,院外那株高大的泡桐树上传来路无归的声音:“小刺,把我的法尺扔过来。”
左小刺这才注意到黑朦朦的院子外的大树上似有一个盘坐着的人影,她看了眼那因叶子全掉光显得有些张牙舞爪的茂密枝桠,很怀疑自己把法尺扔过去会砸了树枝上。她问:“你确定?我怕砸到枝桠上。”
路无归大喊:“扔过来,快!”
黄鼠狼不会爬树。她原以为爬到树上就安全了,结果,这些成了精的黄鼠狼居然用爪子刨树,眨眼的功夫就已经把树皮撕了下来,锋利的爪子刨得泡桐树碎沫横飞,那速度竟然比木匠拿锯子锯还快,看得路无归心惊胆战。
鬼一对左小刺说了句:“法尺给我。”从左小刺的手上接过量天法尺,他翻身上墙,对路无归喊:“小丫头,下树。”
路无归低头看了眼下方密密麻麻的黄皮子,“啊?”了声,心说:“这会儿让我下树,我赤手空拳的会被活活挠死咬死的!”她听到靠近树根处的枝干发出“咔嚓”的断响声,额头上的汗水都冒了起来。她爬这么高,一旦树断了倒下去,她会摔死的,如果树倒的方向正好是她在的方向,还会被压死。
她抱着那已经开始摇晃的树飞快地往下滑。
原本正在奋力刨树的黄鼠狼瞬间全部停止了动作,眦牙裂嘴虎视眈眈地盯着正从树上滑下来的路无归。
路无归滑到将近两层楼的高度时就停住了。她像只树懒似的抱住树干挂在树上,低头看看下方的黄皮子,又看看对面的院墙估算了下相隔的距离。在没有助跑的情况下,她无法从这棵树上跳到院子里去。她过不去,更不敢下到地面上去。
黄皮子又开始刨树,不知道它们是有意还是无意,这一次刨根居然只刨了一边,且还是刨的挨着保安观的那一边的树。随着被它们刨去的地方越来越多,大树开始朝着保安观方向倾斜。
鬼一大喊声:“不好!树要朝保安观倒来。”
路无归感到泡桐树正在逐渐朝着保安观倾斜,急得额头上的汗都出来了。
这么大一棵树一旦倒下压过去,院墙和她家的房子都会被压塌。
院子里的人飞速散开,以防被倒下来的泡桐树砸中。
“咔嚓”的裂响声中,泡桐树朝着保安观方向倒去。
抱着树、进退维谷的路无归眼睁睁地看着泡桐树倒向她家的院子。大树斜着倒下去,先压倒院墙,又再压垮她家的房顶——
她抱住树,挂在院子里的半空中,满眼错愕地看着自家被压塌的房子。这是她的家,这是她爷爷的屋子——
胸腔间一股难以言说的情绪蔓延开来,堵在她的心头,格外难受。
爷爷没了,连爷爷住的屋子都被砸坏了。
黄皮子踩着倾斜的大树蜂涌而入,扑向院子里的人。
左小刺喊:“大姑,别出来!”堵在卧房门口挥剑杀向朝着大门扑来的黄皮子。
鬼一大喊声:“小丫头接住。”把路无归的量天法尺对着仍抱住大树傻愣愣地盯着自家房子的路无归扔了过去。量天法尺精准地落在路无归面前的树上,正好掉在路无归的面前。
他挥动棺材钉就朝着扑来的黄皮子杀了过去,他一手一枚棺材钉配合着扫堂腿法半蹲身戳向黄皮子,专挑黄鼠狼的眼睛戳,一戳一只,下手干净利落果决。
除了躲在房里的左娴和上了年岁的应阴阳、以及发呆的路无归,所有人都跟冲向院子里的黄皮子打了起来。
鬼一哭丧着脸说:“至于嘛,不就是拣了几颗死黄皮子的妖丹么?”
鬼二说:“至于!”把哭丧棒挥得呼呼作响。
约有十几只黄鼠狼连成串地跳进了井里,还有更多的黄皮子涌向阴阳井。
应阴阳惊呼:“有黄皮子跳井了!”
左小刺说:“跳就跳呗,淹死一只少一只!”挥着剑继续杀向黄皮子!
应阴阳急得直跺脚,大叫:“你懂个屁,那是阴阳井!”
左小刺头也不回地回了句:“不是被封了吗?”她在心头嘀咕句:“封了的阴阳井还能有什么危胁不成?”有黄皮子朝她扑来,赶紧收敛心神继续杀黄皮子。
鬼一、鬼二、鬼三闻言几乎同时朝着院子里的井冲过去。鬼一毫不犹豫地跳进了井里,鬼二、鬼三则守在井口,把那些意欲跳井的黄皮子全部截杀在外。
有黄皮子跳上棺材去挠棺盖,似乎想对棺材里的人下手,吓得唐远和薛元乾赶紧去保护棺材。
游清微则挥着匕首护在盯着被压塌的房顶发呆的路无归身边杀着黄皮子。她的拳脚功夫只能算一般,偏她和路无归又跟黄皮子仇下了血仇,这些黄皮子全朝她攻过来,不多时,厚实的冬装就被挠成了破烂,一条条血痕出现在身上。游清微急得大叫:“小闷呆,回神了!”
忽然,院子里的井底传来一声闷响。
紧跟着,鬼一顶着一身血水从井里出来,连退四五米远。
鬼一刚出来,浓得宛若黑雾般的阴气翻滚着从阴阳井中冲出,凝成水雾般的阴气瞬间遮住了院里的灯光,整座院子笼罩在一片阴森的昏暗中,鬼气森森。
阴井一开,黄皮子留下百十只鲜血淋漓的黄皮子尸体如潮水般退去。
鬼一的脸都绿了,说:“黄皮子破了封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