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禩毫无反应,就像死去了一般,唯有起伏的胸口才能证明他活着。苏溶溶捧着他的脸,将自己的脸颊紧紧贴在他冰冷的脸上哭喊着:“胤禩你醒醒,我来看你了,我是溶溶!”
哭喊了半天,胤禩终于稍微有了些清喘。苏溶溶连忙将帷幔扯去,帮他投些气进来。胤禩恍恍然睁开浑浊的眼睛,两个眸子的焦点半天才落到苏溶溶脸上。
没有诧异、没有欢喜,甚至没有情绪,胤禩看着她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苏溶溶伸手轻轻拨开沾在他额头发鬓上的头发,哽咽地说道:“胤禩,你怎么病了?为什么你总是生病?你身上还有一部分是我的血呢,怎么我总是大难不死好好的,而你却……总是将自己折磨成这个样子?!”
胤禩神情渐渐发生了变化,一颗大大的眼泪从他眼角滑落下来。苏溶溶伸手帮他拭去,柔声问道:“你要喝水吗?我去拿杯子来。”
胤禩没有说话,手却松松地握住了苏溶溶。他没有力气,但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都让他粗喘不已。
苏溶溶将他的手攥在手心里,努力笑道:“我不走,就是去桌上取些水来。”
她语气温柔,笑容清甜,宛如春风一般轻抚这胤禩千疮百孔的心,胤禩这才松开手,但目光却片刻不离。
苏溶溶走到桌边,桌上壶里的水不知是哪天的,早已经凉透。她心中不禁愤然,人情冷暖、世态炎凉果然只有在落难的时候才能分得明白。想了想,她倒出一杯喝了一口含在口中,那水凉的刺牙,苏溶溶含着水俯身道胤禩面前,指了指自己紧闭的口唇,再指了指胤禩干裂的双唇,示意她要喂他。
胤禩想要挣扎着摇头躲开,可是他连这点儿力气都没有。苏溶溶心酸极了,凑上去就要喂他。胤禩躲闪不开,急得竟然突出了四个字:“会……过……给……你”
苏溶溶不管不顾伸手扳住他的下巴,直将唇贴在了他的唇上。一开始胤禩紧闭双唇不肯张口,苏溶溶用力在他唇上压着,还伸手去掰。待胤禩双唇稍稍分开一些时,立即将口中的水给他度了过去。温温的水点点滴滴流进了胤禩口中,水流进了,两个人还是不愿分开。
胤禩颤抖着手,哆哆嗦嗦推开她,满眼是泪,努力说道:“你……不该……来……”
苏溶溶不听,伸手到胤禩的手腕上给他把脉。这四年来,她也看了不少医术,宋离留下的药方也时常翻动。虽然她志不在此,但是苍茫无望的生活中,哪怕是最无聊最晦涩的东西都成了消遣。现在院子里谁病了,都是她瞧,而且只要按照她的药子服药,最多三天就会好转。
诊了一会儿脉,苏溶溶皱紧的眉头稍稍松开。其实胤禩并不是肺痨,要说也就是现在很常见的肺炎,只不过时间拖得有点儿久,而且治疗也不算好。按理来说,若是太医妥善诊治,断不会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苏溶溶有些奇怪,可是周围也没个人可以询问。如此想着,她对胤禩说道:“八爷,我去小药房看看最近太医都给你开的什么药。”
胤禩凄苦一笑:“没……没用的。”
苏溶溶握着他的手,语气带着斥责:“不许你这么说!只要我来了,就一定能把你治好!”
刚踏出屋门,英格和碧桃就站在屋外。苏溶溶赶紧问向英格:“为什么八爷病了这么久,也没有个太医身边伺候?而且其他小太监呢?”
英格叹了一声:“格格有所不知,八爷的病从九爷除就开始了,一开始只是咳嗽,后来渐渐病倒了。当时御医院的张太医给圣上递过折子,但是圣上……圣上批得……”
“批得什么?”苏溶溶心里又急又疑。
英格颇为同情地说:“具体的我记不清了,就只记得说八爷‘吃药太多、积毒太甚,此一举发,若幸得病全,乃有造化,倘毒气不净,似难调治’。八爷一听这话,当时就呕血不止,太医自然也不知道该是治还是不治,所以……便一直不好不坏地拖着。直到前两天,内务府突然通知我们说是皇上出巡回来要去畅春园,让我们将八爷挪回府去。”
苏溶溶一边听,一边握紧了拳头,因为愤怒,她额头上青筋暴起,牙齿也咬的咯咯作响。听英格说完,苏溶溶一言不发,直奔小厨房而去,之间黑乎乎的两个熬药灶上,药罐子里满是恶臭的草药。苏溶溶气急,一脚将地上的药坛子踢翻,大声喊道:“碧桃,让人将院子里所有的草药统统搬到这儿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