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途上有杨大爷、徐之谦打点,虽晚上也歇船上,热水、热饭样样不少。\[小说网\]明玉担心衍哥人小身子单薄受不住船上湿气,不曾想,这小家伙上了船,却愈发精神了。白天不怎么酣睡,不是四太太抱着,就是秦氏抱着,衍哥对亮晶晶物件特别感兴趣。四太太抱着他时候,他就挥舞着小手去抓四太太戴着祖母绿耳坠,无论外孙外孙女还是孙子孙女,衍哥都是第一个。四太太瞧着欢喜,就把耳坠取下来,找了红绳子套着,衍哥眼前晃悠,大伙就盯着衍哥挥手样子好笑。
秦氏抱着他时候,他就紧紧抓着秦氏手镯,人儿虽小,力气却不小,一直到肚子饿了要吃奶,才肯撒手。
大家晓得他喜欢亮晶晶物件后,要逗他玩儿就都拿亮晶晶东西来,后来不晓得徐之谦怎么知道了,傍晚泊船时,打发个小厮送了一匣子亮晶晶东西来,其中有外国水晶手串,还有一只拳头大小做成佛手琉璃摆件,被阳光照着,就五颜六色,十分漂亮。衍哥得了喜欢玩物,对外婆、祖母那些亮晶晶首饰顿时没了兴致,只因手儿太小,两只手也抱不稳,才许旁人拿着逗他玩耍。
有了他凑趣儿,倒不觉枯燥。
只是,徐之谦南下必然有生意上事,杨大爷虽说是回去,能与徐之谦同行,必然两人谈妥了一些生意上事。明玉心知,他们之所以走这样慢,也是顾忌着他们母子,可也委实慢了太多,从京都到直估,就走了四天,白天行船较慢,晚间又寻了稳妥地方过夜。
和秦氏、四太太商议后,还是觉得给他们说一声,略走些,毕竟船上诸多不便。打发顾妈妈去找了徐之谦,杨大爷,徐之谦大惊,还以为衍哥不好,亲自来问秦氏。后,行船速度虽了一些,但徐之谦却一日停泊个小码头时候,上岸请了一位擅长给小孩子看病郎中随行八爷穿成四福晋全文阅读。
自此,明玉等人也不再提什么意见了。
杨大爷不免对此举费解,幸而四老爷对徐之谦和楚云飞交情不大清楚,何况之前来京都,也承蒙徐之谦周全了几日。只说徐家与潘家有些来往,徐之谦他们跟前素来以晚辈自居。而徐家家大业大,本来富足,请个大夫随行,总也不过几十两银子了事。再者,陈家世代有人为官,眼下陈氏一门,京都几房亲戚都十分了得,陈明贤为今科年轻庶吉士,与之打好关系,只有益处没坏处。
看起来是不怎么起眼小事,焉知这样小事却比送真金白银容易叫人记心里。对徐之谦行事暗暗叹服,心思活络起来,与徐之谦吃酒,少不得旁敲侧大问起他个人私事。
衍哥得了喜爱玩物,一路上很少哭闹,不知不觉,已到了苏州境内。从京都动身时,万物才复苏,到了苏州境内,已百花齐放,鸟语花香。
四太太和秦氏商议下船事,这一路本来承蒙徐之谦、杨大爷关照,若要送她们到淮安,路线却不同。四太太意思,苏州下船,另雇船只去淮安。又见明玉体态消瘦了一些,就说淮安养养再去南京,即便不这样说,秦氏也打算先去淮安见老太太和陈家其他人,再说去南京话,因此点头说好。
派了顾妈妈去与徐之谦说,徐之谦、杨大爷皆表示也要去拜见陈老太太,何况他们两个都不着急。
徐之谦为此事还亲自上船来与秦氏说话,“晚辈去南京是为买船一事,将伯母们平安送去淮安,就可让王管事跟着我们先去南京把下处打点好。晚辈不才,南京倒也有相熟人,找个干净稳妥住处,不是难事。”
商人行走四方,自是熟人不少,秦氏推辞:“这如何使得?你也不是清闲着无事可做人。”
徐之谦笑道:“伯母又和晚辈见外了,当年若不是楚哥哥,指不定眼下就没晚辈这么个人了。晚辈虽是商人,倒也不是那等不懂知恩回报之流……”
说起这个就没完没了,秦氏点头:“就照你说办吧,不过,银钱我们自个儿出,你可别私下花钱。你们家也不单你一人,没得坏了兄弟姊妹间情分。”
徐之谦连连点头称是。
周嬷嬷少不得大赞徐之谦,明玉却觉得徐之谦必然察觉到了什么,他这样说,摆明了暗示她们去南京后别去杨家住。
想到这里,遂叫周嬷嬷去找王福,不管怎么样,到了南京任凭杨家人如何说,都要另找下处。且虽是得徐之谦相助,也必然要他自个儿亲力亲为不能凡事依仗他人。
一路走了一个多月,等到了淮安码头,已是四月中旬。阳光普照,天气暖和,大太太领着大奶奶以及一众丫头婆子亲自来码头上迎接。
虽然暖和,码头上到底风大,云妈妈用薄毯子将衍哥捂着,紧跟明玉身后下船来。
大太太上前见礼,事先就打发人先去陈家报了信儿,虽没见过秦氏,也晓得与四太太同行是明玉婆婆,一番私见,就笑道:“老太太天天儿问我们,你们什么时候才能到,又等不及,天天叫老四来码头上瞧有没有你们船,可巧今儿一早,你们消息就来了。”
说这话上了岸,大太太看了明玉一眼,立即主意到云妈妈怀里抱着孩子。明玉见了礼,大太太含笑盯着她,笑道:“想来也没多久似,我们十三丫头也做了母亲了。”
很是感叹样子,明玉见了礼问好,大太太微微点头,笑道:“这里不是说话地方,咱们先上马车,回到家再慢慢说。”
又一叠声地问大奶奶,马车预备好了没有。
这时候不早不晚,码头上没有多余船只停泊,行人也驱散了异界之星际漂流章节。明玉忍不住回望了一眼码头,当初她跟着四太太,几乎逃一样地从这个码头离开,现想想,好似昨天事。时间这种东西,还真不当好说,明明觉得很漫长,走过了再回头,却好像不过睡了一觉,时间就这么去了。
她叹了一声,香桃、周嬷嬷立即投来略显担忧眼神儿。明玉给了个叫她们安心笑,说来可笑,这是生她养她地方,是她生活了十几年地方,却也是导致她运命转折地方,甚至一度险些成了她葬身地方……
再回故里,物是人非,大抵就是眼下这么个情形了。
淮安街头似乎还是记忆里摸样,陈家祖宅仍旧绿意葱翠生机盎然,熟悉乡音,还有眼前熟悉人。
“……老太太挂心就是十三姑奶奶,前儿晓得十三姑奶奶要回来,就立即吩咐奴婢们将老太太正屋后面小跨院收拾出来。”
明玉暗暗吃惊,没想到老太太已经安排了住处,不是她以前住院子,而且还是老太太那头。是怕她回到原来地方,就想起从前不堪回首事儿么?
可一踏进这宅子,她就想到了青桔,那个傻气丫头用自个儿性命告诉她,要好好活下去……
明玉眼眶湿润,忙掩饰过去,朝吴妈妈福福身道:“让妈妈跟着受累了。”
吴妈妈连笑着摇头,又道:“亲家夫人住处也安排老太太那边,四太太那头院子也空着许多,只是四太太也离开这许久时日,那边虽有人打扫,到底少了人气。”
有可能还有别顾虑吧,明玉道了谢。
因下船前已梳洗整理过妆容,大太太直接领着大伙先去见老太太。寿禧堂正屋外立着七八个穿红着绿俏俾,见人行来,争前恐后上前见礼,又忙着去打帘子。大太太立一侧,请秦氏先进了屋,才紧跟着进去。
陈老太太端坐软榻上,穿着万字不断头棕色对襟褙子,额头上戴着镶了祖母绿翡翠包头,看起来还和从前一样,精气神儿都不错,只是笑起来时候,脸上皱纹比从前多了,看起来似乎也瘦了一些。
秦氏忙上前见礼,陈老太太一叠声叫人搀扶起来,就请秦氏坐下说话,问起沿途可顺利等话。秦氏笑着答了,大太太一旁凑趣儿,“老太太不放心,天天儿叫人去码头上询问,就怕路上有个小,出个什么意外,这会子来了,老太太竟又忘了。”
明玉晓得是说衍哥,上前朝老太太见礼,云妈妈也抱着衍哥跟着见礼,陈老太太忙挥手叫抱到跟前去瞧。云妈妈取了裹衍哥身上薄毯子,把衍哥递给明玉,明玉抱着衍哥走到陈老太太跟前。
小家伙早就不耐毯子挡住他视线,这会子毯子拿开,就睁着圆鼓鼓眼睛可这劲儿四处张望,陈老太太一瞧就喜欢,伸手抱过去。衍哥也不闹,盯着笑容慈爱老太太,忽地咧嘴一笑,就挥舞起小胳膊小手试图去抓陈老太太额头上翡翠。只是陈老太太不知他目,却也忍不住笑道:“这孩子竟不认生!”
大奶奶笑道:“可不是呢,方才下了马车,我也抱着他走了一段路,他也没闹呢!倒不想宪哥,旁人都不叫抱,只需乳娘和他娘抱……”
说着又忙顿住,改了口笑道:“孙媳问过,这孩子小名衍哥。”
“衍哥。”陈老太太笑道,“路上行了一个月,精神这样好,倒不错。”忙叫身边大丫头取了见面礼来,用荷包装着,老太太见衍哥小手灵活,就逗他去抓。衍哥却对能抓着荷包不感兴趣,还是落英笑着说了原由。
老太太得知,就立马叫大丫头另取了一串亮晶晶玛瑙珠子来,衍哥抓住就不肯撒手,还觉得一只手不能保住东西,用两只手抱着,生怕被人抢了去似,逗得大伙都哈哈大笑起来网游之三国王者。
陈老太太逗了他一会子,把他交给乳娘,又和秦氏、四太太说气话来。先问了楚云飞事,才问起陈明贤事。
楚云飞虽来过陈家,到底没见过陈老太太,秦氏笑道:“等他得闲,等叫他来拜见老祖宗,请老祖宗安。”
陈老太太笑着点头说好,少不得细细打量秦氏又打量明玉,虽她年老眼睛也不好使,眼神儿却不错,一眼就认出秦氏身上衣服,是明玉针线。楚家情况,四太太没与陈老太太细说,但也说了大概,楚家虽不比先时,却也比一般人家强许多。单看秦氏、明玉穿戴,及跟着她们下人就可见一二,明玉给秦氏做衣裳,是明玉孝心。秦氏特意选了这么一件衣裳穿,可见她们婆媳相处极好。只是,不晓得明玉事,秦氏知道多少?
陈老太太想着就把目光落到明玉身上,明玉正低声与云妈妈和吴妈妈说话,虽看起来面容有些疲倦,眉宇却舒展开来,笑容娴静。她不由得就想到明珍……
说完楚云飞事,就说起陈明贤事,顾妈妈下船就把韩氏给陈老太太预备礼拿出来,又细说那些是韩夫人预备,那些是韩氏预备。俗话说,要看一个人好,好法子不是看本人,而是周围人如何看她,顾妈妈说起韩氏好,一点儿也瞧不出刻意,陈老太太十分满意。
四太太暗暗松了口气,说了好一阵子话,陈老太太露出乏意,道:“你们先下去歇着,中午过来吃饭。”
大家伙鱼贯着退出来,大太太前头带路,领着秦氏下去歇脚。秦氏得知被安排老太太这头,还惶恐不已,大太太笑道:“我们老太太也是喜欢热闹人,如今家里小一辈,成家立室后跟前不多,我们老爷任上,三老爷京都,四老爷才回来,家里很是冷清了些日子呢!”
老人家偏爱热闹也是有,秦氏再没说别,一时到了屋里,大太太又笑道:“若缺什么,可别嫌麻烦不说,倘或怠慢,回头老太太又要怪罪我们不周全。”
秦氏客气几句,送走大太太。
大太太又来明玉这边,明玉才洗了手喂衍哥吃奶,大太太见了吃惊道:“怎么就自个儿奶孩子?你们年纪小,合该好好养身子!”
明玉不方便起身见礼,大太太也顺利挨着坐下来,明玉笑道:“问过太医,太医说我自个儿喂奶也没有什么,衍哥虽认人,却不吃乳娘奶水。”
大太太也看得出,并非楚家无钱请乳娘,这一行人穿着都体面,就连小丫头也穿着上等面料做衣裳。楚家当年富足,虽外头瞧着落败了,到底有些积蓄。也就不提这话,与明玉说起京都情况,着重打听了一番王家事。
明玉如实道:“我也不曾去过王家,倒是见过王夫人两回。”
大太太不免蹙眉,说起明珍事:“……回来也一年了,还没计划着去京都事,宪哥身子骨也慢慢好起来,他们母子这边虽有咱们家人照应,如何就舍得宪哥离开那么久?”
明玉不免暗暗吃惊,香桃倒了茶来,听大太太说起这话,就脱口问道:“宪哥好起来了?”
大太太倒对她们反应不怎么吃惊,叹息道:“当初阿珍母子回来,别说老太太,我们瞧着也摸了一把泪。许是占了老太太福气,回来时候,宪哥病了一场,浑身发热,后来请了大夫,一天一夜总算退了。没多久,阿珍就搬去苏州……十来天前我去苏州坐席,才见过他们母子,宪哥已会走路了!”
竟然真好了起来!
香桃不觉蹙眉:“既然宪哥已好了,七姑奶奶如何还不回京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