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轻笑,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发卡在他的大动脉上轻轻刮过,“现在,转过来,看着我的眼睛……”
酥哑的声音宛如恶魔的低语,吹拂在维克托耳畔。死亡的阴影笼罩下,他慢慢的按照要求转身,然后不出意外的,倏然撞上一双仿佛无尽黑洞般的眼眸将他的视线牢牢吸扯住。
催眠,维克托的心里一下跳出这两个字,然而他心里早已经有了警戒,所以狠狠的咬了下舌尖保持清醒。他要是那么容易被催眠,就不是维克托了。
然而眼前的人却忽然笑了一下,嘴角弯起的瞬间,那眼眸似乎更深邃了几分。就像夏夜里的星空,太让人迷醉。
不行!不能这样!维克托再次借着舌尖的疼痛抵御着,眼神变得犀利,喉咙挤压着嗓音,“你是谁?”同时,他的右腿肌肉开始紧绷,时刻准备着出腿反击。
宁夭笑着摇头,“这可不好。”
闻言,维克托的右腿先是一僵,而后心里一狠,顾不得许多,直接出手。然而他快,宁夭比他更快,抵在他脖子上的手倏然收起了发卡,直接紧紧贴住他的颈侧,用力按下。这一下倒不怎么疼,但维克托的冷汗立时就下来了。宁夭那只摁住了他颈动脉的手一用力,血管被压,供血被阻断,他立刻就一阵头晕眼花,大脑与身体的动作无法协调,出脚的力度顿时就减弱。
他企图把那只手给扯开,然而刚一触碰到那人的手臂,那人空着的另外一只手就用力拽住他的手一拽,咔哒,脱臼了。
右臂软绵绵的垂下,维克托这才意识到来人的等级远不是他可以应付的,可是已经迟了,几根稍微粗些的银针已经被插入他的左臂、后脖颈的神经上,那种痛苦,丝毫不亚于他以前被人抓住时刑讯所承受的。
“现在,看着我的眼睛,你会看到……”宁夭的声音再度在他耳畔回响,痛苦消磨着他的意志,喘息中,他似乎看到那片星空在他眼中越放越大。而此时,一股异香也趁机钻入他的鼻孔,弥漫肺腑,把他的全身都笼罩在一片梦幻乡里。
宁夭一开始就没想过维克托是那么容易被催眠,所以必须得借助外力外物的帮忙。他一早调好的药以及疼痛,都是再好不过的催化剂。这是宁夭的工作,他一贯喜欢滴水不漏。
“张大眼睛。”他变换了个威严的声音,命令道。
维克托配合的睁眼,只是那眼神已经开始涣散,变得没有焦点。宁夭确认他不是装的,便从身上摸出一个装隐形眼镜的小盒子,取出两片像蝉翼那样的圆形薄片放入维克托眼中。
“眨一眨眼睛。”
维克托听话的眨眼,一睁一闭,那两片像隐形眼镜般的薄片就像消失了一样,再也看不见。这是集监听与摄像为一体的新型纳米芯片,军方专用,夏亚科学院顶级大师戚言出品,厚度是正常隐形眼镜的十分之一,戴上之后以肉眼很难发现得了。当然,这小东西造价非常昂贵,而且不可重复使用,以六处的经费也配备不来几个。但是这种事嘛,只要楚少将开个口,都不是问题。
嘛,大树底下好乘凉,还附赠折扇。
“记住,从现在开始,你要想尽一切办法接近老板,获取他的信息。”
“盯紧伊莉安娜,她那里会有你想要的信息和利益。”
“你要继续为老板服务,否则你就会死,黑风就会毁灭。”
宁夭放缓了语气,一遍一遍耐心的重复着命令以及心理暗示,眼睛却时刻注意着墙上的钟。秒针滴答滴答的转着圈,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仿佛催促着他快点,再快点。
另一边,伊莉安娜摸着下巴,看着手下人在她房间内摆弄着仪器,搜寻着那个异常信号源。她的柳叶眉蹙起,灵动的眼珠子四处打量,双腿微张与肩同宽,那怡然独立的身影,愈发透出一股精干的气息。
不对,一定是自己疏忽了什么。伊莉安娜不断的想着,看着房内的场景,一股异样的违和感在她心里升腾起来。
被截走的货物,突然转变了态度的海警,异常信号源,这一切有关联吗?没关联吗?
一定是自己疏忽了什么。伊莉安娜下了这样的定论,而此刻,搜寻终于有了结果。一人从酒柜角落里找到一个黄豆大的闪着微弱火光的东西,急忙欣喜的把它交过来。
“大副,找到了!”
伊莉安娜接过那东西一看,很普通的信号发送器啊。然后她皱眉朝酒柜那边走近几步,视线顺着找到这东西的地方沿着酒柜一路往上,最终,定格在那个通风管道口。
蓦地,她的脸色一变,把那信号发送器摔到地上,“妈的,维克托!”
语毕,她飞快转身,拨开前面的人,迈开长腿就往维克托的房间冲。其余人先是面面相觑,但随即反应过来,追着伊莉安娜往那边冲。
维克托一个人坐在椅子上,闭着眼,好像沉沉的睡过去了。墙上挂着的时钟还在转着,嘀嗒,嘀嗒,在这个静得落针可闻的房间内,显得格外清晰。
忽然间,当秒针与分针再度重合时,一阵刺耳的闹铃声响起,惊醒了坐在椅子上的维克托。他睁开眼,揉了揉有些发胀的额头,有些想不起来他怎么会在这里睡着了。
怎么身上酸酸的,是这段时间太累了吗?
他这样想着,不等他站起来,房间的门被人重重踹开,房门拍打在墙上,发出一声巨响。
维克托看到粗暴的闯进门的伊莉安娜,以及后面跟着的一大堆人。他差点以为伊莉安娜是准备带人来做掉他了,脸色马上就沉了下来,站起身来,“伊莉安娜,你这是干什么?”
伊莉安娜却没理会他的疑问,目光肆意的扫过房间的每个角落。没有,没有,什么人都没有。
“从刚才开始这里就你一个人?”伊莉安娜问。
维克托讥笑,“当然就我一个人,难道还有谁能像你一样直接闯进我的房间吗?”
维克托的目光如刀子一般刮过伊莉安娜和她身后的那些人,那些人都被他这一看看得胆战心惊,但伊莉安娜却浑然没受影响。只是摸着下巴仿佛在思量这什么,目光再度往通风管道口瞄去。
然后,大约过了三秒,她又不顾维克托,转身就走。那急匆匆的脚步,好像是要去追什么人似的。
高跟的马靴在金属的地板上踩出蹬蹬的声响,大劈叉的长衣随着奔跑的动作随风招展,伊莉安娜用尽了全力奔跑着,一边跑,一边开了通讯跟中控室的人沟通着。
“立刻把住所有出口!不能放一艘船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