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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0 灵魂宿体在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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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锦年却一把抢过,嘟喃着音色中略带颓废的口吻,“有你在,我怕什么,都好久没痛饮一番了,说真的,早就想醉一场!”贺锦年嘻笑一声,眼里却有明显的倦色,“回想起,还是当中国共产党的国家机器最舒服,只要服从命令就行了,而不需要如此废劲地活着,甚至有时候都弄不清楚,命运安排我来这里,到底是为什么?”她也不管金闲来能否听懂,她只是有太多的心事放在胸口沉闷抒解不开,而金闲来却是个最佳的倾听者,与前世一样,总是安静地听,劝酒的话只劝一句,管你听不听,不会再劝第二句。

贺锦年转首,茫然看着窗外的璀璨夜景,在燕京河上,一艘画舫停靠着,一青纱窗檐下印出一个女子跳舞的身影,广袖飞扬,纤影不停地转旋,让她想起在二十一世纪时,看过的如元宵花灯灯展里的飞天嫦娥,她有些目眩地别开眼,低声道,“等所有的事情了却,我要带着六月,去一个湖光山色的地方……”

金闲来抬首默默地应了声,“嗯,保重!”

贺锦年突然笑起来,皓眼弯弯,像是注入了一股清泉,怎么看怎么明润又狡黠,“闲来,你就从了梦依伊吧,她是个好姑娘呀,别看她大大咧咧的,一点也不温柔,又是出身青楼。可她清清白白,比起那些出身高贵的仕家女子不知干净了多少。”贺锦年说着,并不雅观地打了个洒嗝,一手托着下颌,鼓鼓嘴,似乎很不满,“自古青楼女子多傲骨,你可别把她给弄丢了,到时,你就是跪着求,也求不回的……”

“你别没事闲操心!”金闲来依然面瘫,似乎贺锦年说的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安安静静地吃着菜。

“闲来,来,举杯,是兄弟的话,就干了……”

月上柳梢时,金闲来扔下一锭银子在桌上,背上贺锦年,低低念叨一句,“每次说请喝酒,结果自已喝醉,都是我掏我银子。”

挽月小筑。

挽月小筑有百年历史,又是先祖皇帝顾奕琛宠妃姚迭衣所有,据说,姚迭衣生平很喜爱读书,顾奕琛为此搜尽世间名家典籍,讨美人欢心。

所以,挽月小筑的潜心阁所藏书籍实属珍宝,又有专人护理,帛面干燥无渍,又用专用的锦丝做了一层防护。就是书架上搁的那一捆捆竹简,皆是千年古籍原著,几经转手后,收存到了潜心阁,历经百年,也保持着烤过的黄澄柒色。

今日是东阁承下的七日到期时,顾城风一早便在潜心阁里等候消息,叶明飞在一旁向他汇报这几日搜集来的顾城亦的动向。

戴少铭踏进潜心阁,迎面而来一股薄荷清香,其实皇族子弟多数喜龙涎香,但顾城风却喜欢这种相对而言普通百姓亦用得起的香。

戴少铭掀了朝服的下摆,行了礼后,又唤了一声,“殿下!”

顾城风站在窗前不转身,不应答,戴少铭就没敢上前打扰。

满壁的辉煌令他屏气静声,垂眸站在了桌案边。

叶明飞整理好密函,将之密存后,收进书柜后的暗格中,转首对戴少铭抬了抬下颔,与戴少铭一起退了出去。

“殿下心情还是这样?”戴少铭不安,已经三天没见顾城风开过口,也不见他上过朝,朝中的那些拥护景王的那些老臣子都有些急了,成日一见他就围着问景王殿下的情况。

今日退朝后,他不到午时就匆匆赶来,本欲将今日早朝一众老臣又联名上奏要求帝王退位,还政于皇家正统之事向顾城风奏报,但看这情形,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等着吧,找不到申护卫,以后谁也别想有好日子过了!”叶明飞跳上栏杆坐着,随手摘下一旁广玉兰,拿在鼻息旁轻轻嗅着,“昊王呢,有消息没有?”

“早上接到他的飞鹰,过两天就回来了,燕北大军顾城亦的人被他清扫差不多了,估计顾城亦那明天就能接到消息!”

“这一回昊王怎么了?没象以往带个粉红知已一路招摇,是不是真给昊王妃给制住?”

戴少铭冷笑,“这你也信?”

“还别真什么都不信,也别以为阴沟翻不了船。弄不好,姓顾的都有先祖皇帝爷的长情!”叶明飞刚欲指向潜心阁里,倏地猛然感到一股凌厉之风划过耳际,想避已是不及。

戴少铭马上跃开,见叶明飞苦笑着,他的右脸已生生划出一道细细的血痕,他循眼一瞧,只见青石地上多了一片细小的薄荷叶。

戴少铭兴灾乐祸地做了个“你活该”的手式,这一次,两人皆不敢说什么了。

直至午后,梧晴雪和云泪终于领着东阁进了潜心阁。

或许是今日天气阴沉,天空暗冗着一层低低的黑云,有一种风云压境的的气势。东阁进来时,叶明飞发觉他的印堂异常灰暗,他的白须凌乱地交错,全身上下冒着飕飕的阴寒,极像从黄泉飘来的幽魂。叶明飞不觉投眼看向东阁身侧的梧晴雪,依然是低眉顺眼的模样,进来后,也不看任何人,为东阁引了座后,就着手开始泡茶。

“找到了?”叶明飞开门见山,直切话题。

“不曾,老奴遍寻苍月大陆,也不见申姑娘的生魂所在!”东阁缓缓将七日来灵台所经过的地方,看到的略微详细地说了一遍。

戴少铭蹙眉,“会不会已不在人间?”戴少铭瞥了一眼顾城风,决定还是把自已的意思说出来,“说起来,申护卫从沉睡开始,已愈半年,或许早已投胎转世做人,那睡着的,或许只是一具肉胎罢了!”

东阁摇首,“三魂七魄不全,如何转世?而且,申姑娘眉间的灵慧魄呈紫色,不可能去过地府。”

顾城风广袖垂地,安静站着,墨眉上拢着一层淡月光华,“既不可能在地府,又不是在人间,难道真被花草树木吸食了不成?”他的语声悲凉,散落大殿之上,如清幽箜篌弦乐在四周回旋。

“殿下不必焦虑,从申姑娘的灵慧魄可观睨出,申姑娘的精神力量异于常人,就算她的魂魄离体,也不会轻易被花草吸收,反而很有可能去寻找新的宿主,这就是民间所称的鬼上身。”

“鬼上身,大师说详细一些!”云泪后背突然爬起一股阴凉的感觉。

“民间有两种情况,一种是原体的灵魂在,被冤灵侵入,两魂争一体,那是很容易辩别。另一种,一个人刚死,灵魂刚离体,恰巧被另一个灵魂与身体契合的灵魂占据,如果是这样,那这个生魂就会永远在这个宿体里安营扎寨了!”

“宿体?大师之意是申八小姐的灵魂此时很可能在另一个人的身上?”一直安静倾听的叶明飞总算是听出一些,大吃了一惊向脸色苍白的顾城风,见他毫无所查,便看了一眼景王身后的梧晴雪,见她缓缓地点了点头,嘴巴一下控不住地张开了!

大殿之中陷入短暂的沉静,顾城风缓缓坐下,一手轻抚额头,眉眼之中难藏的疲惫之色,声音沉寂如古井,“请教先生,本王该如何才能找到钥儿魂魄所寄的宿体?”

“有一种识魂铃,只要老奴用了申姑娘的眉间的精血提炼,这铃就能识出主人的生魂所在方向!只是炼制识魂铃的成功率只有三成,且要七七四十九日。”

顾城风冰凉地手指抚过窗棂的雕花,桃花眸越发了沉涸下去,声音里竟带了丝丝愉悦的笑意,“东阁先生的意思是,还要让本王无所事事地,一等再等?而后,时间到了,东阁先生再告诉本王,炼不成功?”

他不在乎侍候她,多脏多累,他甘之如饴。

但他知道,她是那样一个骄傲自信的人,若魂灵有知,怎生难容忍自已昏睡着,连吃喝拉撒都无法自理。

东阁先生触觉到顾城风身上传来的戾气,站起身深深一揖,“殿下,请恕老奴无能!”

叶明飞与戴少铭不安地交换一个眼神,而后开口对东阁说,“先不说练出识魂铃是否成功,就算是练出来,天大地大,人海茫茫,这方法不亦于海底捞针!”此言一出,戴少铭亦深有同感地颔首。

殿中又沉静了下来,此时,窗外刮起狂风,厉抄着阶前的落叶,飞沙走石,天地间瞬时风云变色,果粒粗的雨滴横着飞进来,很快地沁湿了青玉石地。

梧晴雪与云泪站起身,将漫天飞舞的纱缦卷起,固定住后,又把别的窗户关上,只留了顾城风身边的窗户开着。

顾城风的脸很快地被风中夹带的雨淋湿,侧开身回到主位时,神情已趋平静,“可另有捷径?”

东阁先生又陷入片刻的沉思,少顷方道,“宿体与申小姐的行为智慧因同属一组灵魂,所以,他们二人肯定有某些契合之处。或是说,二人的行为和思维会惊人的相似。而申小姐因天生灵慧魄被封印,她的智慧应有一个明显的障碍,因为这个障碍她会犯一个五岁孩子都不会犯的错。或许景王殿下可根据这个线索寻找!”

“殿下,属下想到了,申护卫是个路痴!那新的宿主肯定也是个路痴。”叶明飞福至心灵般地一念,想起过往与申钥儿几次交手,让他不得不心生感叹,“把申护卫带到街头,她铁定迷路!我说呢,如此步步为谋,筹算得滴水不漏的人怎么会有如此匪疑所思的毛病,原来如此!”

梧晴雪陷入震愕许久才回了神,她向来心思细密,沉呤片刻,缓缓问,“请教大师,申八小姐的魂魄若是宿于成年人,那不难排查,但若宿于一个五岁孩子,这……”

东阁先生点点头,“姑娘说的有理,但相反,如果申姑娘的魂魄在一个孩子身上,她其它正常的智商就突显出来了,除非她故意藏拙,否则必是苍月之神童!”

“殿下,让卑职找禁军统领西索月一起商议,就算把苍月底朝天翻出来,也要找一个行为与申护卫相似的人,只要找到,稍一考究……”戴少铭迅速站起身,正要下跪请命时,顾城风却站起身,脸色苍白,桃花眸射出从不曾见过的凌厉之光,已毫无素日云淡风清、温文尔雅的模样,倒把戴少铭给震住了。

桃花眸缓缓眯起,眸光渐敛光芒,最后如碎了星辰一般晶亮一丝一丝地消逝,顾城风分不清自已的情绪,只感到心不是在跳,而似在飞快地转动,卷起一潭漆黑旋涡,记忆从远至近,从皇宫废园中那一抹小小身影小心翼翼地与他周旋开始,那动作,那机智竟全部与记忆中的她相连接。

接着,脑中飘浮起顾城军在密函中所报的,称赞贺锦年在皇家闱场中惊人的表现,并用“灵魂附体”形容那少年,似乎只在一刹间,他猛地警醒,却如隔了百世,他如触电般离了椅子,更以无人能及的速度冲了出去,在众人反应过来前,那白色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漫天的风雨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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