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心,娘很快便会去陪你,也会……也会叫这整个侯府为你陪葬!
远远地只见院子外头夜色之下过来一队红灯笼,瞧着那影影绰绰的人影锦瑟反倒笑了,是谢少文的母亲一品诰命万老太太到了,看来今夜她不必睡柴房了呢。
锦瑟望见那人影反倒在廊下站住不动了,而孙嬷嬷却也不催促,只因万老太太一直不喜锦瑟,这会子锦瑟自往枪口上撞,她岂能不成全?
夜色下,孙嬷嬷等人皆在望着缓缓而来的一队人,憧憬着以后夫人正室独大,她们这些奴婢们扬眉吐气,作威作福的日子了。竟是无人发现,锦瑟藕荷色的裙裾已被鲜血慢慢染红!
万老太太穿着一件墨蓝色玄色丝绣福字团花对襟褙子,系着紫貂斗篷在大丫鬟月娥的搀扶下上了台阶,众人忙纷纷见礼,锦瑟却是直挺挺地站在那里,目光沉静地盯着万老太太。
万新蕾,前吏部尚书的嫡女,曾和母亲廖华是手帕交,后来她嫁给武安侯,母亲则嫁了状元公也就是她的父亲姚诚,成了首辅大臣的媳妇。两人同日出嫁,嫁的又皆是显贵之家,偏又在同一年有孕,便指腹为婚,只可惜母亲有孕三月却不幸小产,使两家皆生遗憾。
丰庆九年春万新蕾生下嫡长子谢少文,三年后母亲再度有孕,万新蕾便重提当年指腹为婚之事,母亲欣然应允,丰庆十三年冬果便添了大小姐姚锦瑟,姚大小姐满月宴上,武安侯府按约定正式下了婚书。一个是大锦勋贵,一个是清贵之首,两家联姻,传为佳话。
佳话?锦瑟想着目露讽刺。
两年后母亲因生弟弟时血崩而亡,父亲伤心过度不久后便也撒手而去,祖父老而亡子,已无心仕途,在她九岁时向先皇请辞,致仕后带着她和弟弟归乡,只愿将孙子孙女教养长大,却不想归乡途中一场风寒便夺取了老人的性命。
她和弟弟寄养堂叔家中,没两年弟弟被奸人杀害,她成了一介孤女,如此的破落户,如何还能做如日中天的武安侯世子之妻?可他武安侯府却不愿悔婚被世人指骂,所以他们便伙同堂婶毁掉她的清白,令她不得不委身做妾!
只恨她识人不清,竟是中了她们精心设计的圈套而不知,这些年更是认贼为亲,只在近日才从姚锦玉的行为中察觉了一切,可却都是枉然了,弟弟已然惨死,自己已然成了翻不起风浪的贱妾。
她们毁她一生,谋夺了她至亲的性命,此仇不报,何以为人!
锦瑟想着,目光便阴冷了下来。
万老太太缓步上了台阶,视线落在台阶上笔直站着的锦瑟身上,只见她一身浅色的冬衣被夜风吹的飘飘荡荡,映着那染血的面孔,雪白的肌肤,黑洞洞的眸子,竟是一股凄厉之气扑面而来,叫她只觉骨头心子都凉了。她手下不觉就转了转常年捻着的紫檀香珠,暗念了两声经这才觉得好些。
于此同时万老太太的眉头也蹙了起来,她就不喜这姚锦瑟,一个女人偏就喜欢读书,这女人读书多了就容易清高自傲,哪里还有半点娴雅温婉的模样?
瞧瞧着姚锦瑟,通身的凛气逼人,厉色满面,宛如阴鬼,又是这般的容貌,只怕戏文上那索人命的狐狸精也就长成这般了!好在儿子已觉醒,以后再不用看到这张脸了。
万老太太想着目光便自锦瑟身上移了开来,她身后的婆子却忙上前一步一脚踢在锦瑟的腿弯上,怒道:“还不快给老太太请安!跪下!”
说是老太太,其实今年万氏不过四十出头,又保养得当,瞧着倒似鼎盛壮年之貌,锦瑟瞧着她保养得当的面容,想着若母亲未曾因产子而亡,如今也该是这般模样,那样兴许爹爹也不会因伤心过度而亡,祖父也不会带着他们姐弟致使……兴许一切会是另一番面貌。
可这世上没有如果,姚家到底是败落了,侯府背信弃义,世态炎凉,大抵如此,谢家悔婚她可以理解,可他们不该毁她清白,害她一生!
锦瑟想着瞳子中似燃气了火光,姜嬷嬷踢了一脚竟是没能让她跪下,当即便上前按住锦瑟的肩头欲压下她挺直的身子,这下倒是叫她不意瞥到了锦瑟脚边儿的一滩黑血。
姜嬷嬷一愣,锦姨娘身上没有伤口哪里来的这些血?到底是后宅见多识广的嬷嬷,下一刻她便恍然了,尖叫一声,“姨娘小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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