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华暗暗吃了一惊,大老爷对舅舅的态度还真是好得让人奇怪,分明是旧时夺人家产,早就不敢往来的人,却又态度大变,不说巴结,这明里暗里不敢得罪的模样,只怕真有什么缘故才是。她低声应了,这才告退出去了。
叶家差来的婆子早早就等在内院门前了,见若华带着瑾梅和蓝琴过来,忙迎了上去,笑着给若华见了礼:“这位便是表小姐了吧,老爷和夫人一早便交代奴婢来府里接您过去,那边也是早就准备好了厢房了,只等小姐过去住下。”
若华笑着点点头,却听出那婆子口音不似京都人氏,便问道:“你是从前便在叶家的么?”
婆子笑着应道:“表小姐好耳力,奴婢是叶家的家仆,从前在扬州便跟在夫人身边了。”
若华这才知道这位来接自己的居然是舅母身边的管事婆子,忙让瑾梅自贴身荷包里取了两个银锞子塞了过去,口中道:“我年纪小,又少去舅家,连舅母身边的人都不识得,大娘莫要怪我。”
那婆子却执意不肯要,恳切地道:“表小姐这是折杀奴婢呢,夫人今儿特特叮嘱了奴婢一定要好好接了小姐回去,这本就是奴婢的本份事儿,哪里敢受小姐的赏。”又请了若华上马车里坐下,自己却要跟在一旁走着去叶府。
若华见她坚持不收赏钱,只得罢了,却吩咐了一定要让她上来马车里一同坐下:“这马车宽敞,也不必讲究那些虚礼了,大娘快上来一起坐着,我也好听大娘说说旧闻。”
婆子也不再推拒了,笑着上来告了罪,侧着身坐在偏座上,却是叹道:“一晃眼竟也有十数年了,从前奴婢跟着夫人还见过一次表小姐,只是那时您还在襁褓之中,如今却是花容月貌的好模样,真真像极了姑奶奶年轻时的模样。”
若华哪里知道这些,只得低声道:“大娘在舅母身边也有好些年头了吧?”
婆子点点头:“奴婢是夫人的陪房,自夫人未出阁时就在身边伺候着,算来也有快二十年了。”
“舅舅上回来府里时曾说起昔年在平阳府任职,为何舅母未曾跟着去任上呢?”若华一脸好奇的模样。
婆子低声一叹:“表小姐您自然是不知的,老爷从前是在军中效力,平阳府那边又时时有流寇为乱,夫人与女眷都是不便去的。老爷在平阳府整整待了八年,好容易回了京中来,虽然是功名在外,却也弄得浑身的伤。”她啧啧叹道,“您是不知道,这些年夫人独自在扬州撑着叶家有多艰辛。”
若华微微颔首,原来舅舅是得了军功才能进京任职,是生死搏杀得来的荣耀,不似杜家两位都是捐官。因为自己从前相似的经历,倒叫若华不禁对这位不甚了解的舅舅有了不少好感。
那婆子又挑了些昔年的趣事说与若华听,一路上倒也谈笑风生,丝毫不觉得生疏,倒似比在杜府里更加轻松自在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