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华此时却有了举动,她眼中噙着泪,起身跪下道:“都是若华的不是,求老太太大老爷莫要再追查了,为了若华一人惹得府里不安,如今还累了母亲,真是大不孝。”若华说着要拜下去,却被老太太让蓝琴拉住了。
老太太此时再不似之前那般不闻不问,反倒将手里的佛珠一把搁在桌案上,口中道:“你快起来,这事有你父亲呢,绝不会叫你就这么受了委屈去,就是我也不能眼瞧着府里闹成这样还不问一句。”
她转向大老爷和二老爷道:“原本我瞧着你们一个个都出息了,自己年岁也大了,只想着将府里的事都交托出去,自己也能安生静养着,高兴了与孙儿孙女们说说笑笑,去别院休憩一段时日,哪成想你们居然就是这么个出息!一个是由得家里的事事把持着,规矩体统全不讲,只把心放在钱眼子里,一心算计着小姐房里的人!一个是在外包养了伶人,还不顾身份跟人争风吃醋,居然斯文扫地跟人动起了手,这会子还得将女儿拿去抵给人家换了自己平安。这些闻所未闻的怪事一桩桩可都是出自杜府里,出自自家!若是你们父亲还在,只怕都要生生气死了去!”
大老爷和二老爷哪里经得住这番话,连忙起身跪倒,低着头道:“母亲千万别如此说,都是儿子们的不是,莫要气坏了身子。”
大夫人、二夫人也慌忙起身跟着拜倒在后边,若华也跟着起了身,却被老太太拦住了,她只向着大老爷道:“你是长房,这府里的事原该是你们管着,可如今闹到这般田地,你自个儿拿主意吧,该如何处置。”
那边厢茜桃还在直着嗓子叫唤着:“大夫人,您救救奴婢呀,替奴婢在老爷跟前说几句吧,奴婢真的再也不敢了……”
大老爷此时已经左右无措,大夫人这边虽说茜桃没有指明是她指使的,但这番求饶的话早已传的府里人尽皆知了,谁还能不往上面想上半分,而老太太今日也已经撂开手说了明白,大夫人自然是不能再管着中馈了,可是若要将这中馈交给二房于礼不合,而他更是不会愿意,毕竟自己私下动用的银钱船行的买卖可是不在少数,绝不能让人知晓。
他飞快地思量了一番,又瞧了一旁垂手站着面色平静的若华一眼,终于定下心来,沉声道:“儿子想着这府里中馈一事终究非同小可,还是请母亲代为操劳,再帮着照应些时日。”
老太太挑了挑眉,却开口道:“我帮着瞧瞧自然不打紧,可是毕竟已经年岁大了,精神头不比从前,只怕不能事事操心。”
大老爷忙道:“不敢让母亲太费神,儿子想着不如让若华来主持着,母亲在旁提点教导着她,不叫出错便好。不知母亲意下如何?”
且不说大夫人一时之间惊得愣在当场,回不过神来,就是二夫人也是又是失落又是吃惊,原本她以为老太太有心要收回中馈之权,必然会给二房掌管,自己也便能接到手里,万万没想到长房老爷为了留住中馈在自己房里,居然将若华推了出来,这老太太居然没有否决的意思。
果然老太太沉吟了一会,微微点头道:“若华本就是长房嫡出的二小姐,如今若兰已经嫁了,她为最长,帮着料理府里的事倒也没什么不合规矩的。她素日也是个聪明识礼的,想来也能办得好。”
二夫人虽然懊恼,却瞧见了大夫人那副面如死灰的模样,心里反倒得意了起来,一想到往日大夫人种种地刁难和嘲笑,日后她自己却要不好过了,不禁露出一丝冷笑。
老太太哪里理会下面的大夫人和二夫人种种心思,只是一径与大老爷定下了若华执掌中馈的事,自己在旁帮衬着,这才罢了,不再提追查之事。大老爷起身吩咐下去,将茜桃堵上嘴,打上二十板子,丢进柴房里关着,过两日便打发人牙子将她卖出去。
房里的众人此时都已经心知肚明,老太太和大老爷不再追查,只是将中馈之权交给若华,也是为了掩盖府里的丑事,毕竟这里面牵扯到大夫人和若华二人,若是闹出去谁都没脸,只怕被都察院御史听说了,还要参大老爷一本“纵任继室谋害亲女”,而老太太的目的也达成了,无谓多生枝节。就这么着,一桩先前闹得烈烈轰轰的府中了不得的大事,却是草草收了场。
若华心里冷笑一声,却是早已猜到,自己原本的目的也不过是要让大夫人交出中馈,不能再在府里呼风唤雨任意妄为,也早就料到,这点事只怕是没法彻底着落在大夫人身上的,毕竟老太太和大老爷对她都还有所顾念。
她面色不改,依旧恭顺地起身,向老太太大老爷道了乏,告退回了吟华苑去,一会儿大夫人那边就要使人送了账簿钥匙过来,第二日只怕还要去见那些管事,听老太太的交代,她得先回房去好好打算一番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