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大娘安好。”锦画向着进了吟华苑门的武大娘福了福身。
武大娘此时手里捧着一只添漆盘子,里面乘着几串密密麻麻的铜钥匙,还有厚厚的一叠账簿子,满脸堆笑着向锦画道:“二小姐可在房里?奴婢过来送钥匙和账簿子的。”这会子可是小心谨慎了,连在吟华苑的二等丫头跟前都不敢有半点自恃身份,口中都称奴婢了。
锦画等人早就得了吩咐,不得有半点仗势,笑着道:“大娘稍候,奴婢这就进去通传一声。”
武大娘一叠声应着,恭恭敬敬在院子里立着。
不过一会,锦画便打了帘子出来:“大娘随我来吧,二小姐在房里等着了。”
武大娘这才捧着那沉甸甸的添漆盘子随着锦画进了正房,若华换了家常藕色素锦裙裳,下了头面,只绾着乌青的发髻坐在位上,手里还端着茶碗,微笑着抬头瞧着武大娘,口中招呼道:“劳动大娘亲自走一趟,真是辛苦了。”
武大娘捏了把汗,忙陪笑道:“不敢,奴婢自当伺候二小姐的。”她把那添漆大盘呈了上去,口中一一说解着:“这儿是三串库房的锁匙,大的两串是旧年留下来的物件摆设,和衣料布匹、大件行当,这小的是府里的珍奇收藏,贵重古玩之类。这边这串点着朱漆的是账房的锁匙,里面是各项现银和银票,不独二小姐这一串,还有账房里的管事手中有一串。这些账簿子是今年的府里开支收进,还请二小姐过了目才是。”
若华也不接话。待她一一说完了,这才笑着道:“大娘可别怪,这些都是要紧的物件,论理该母亲召了我去上房亲自交代的,如今既然派了你过来,我也不好拒之门外,只是这些交过来还是要有个凭证不是。”她向着瑾梅道:“去取了纸笔过来。大娘说一项,你就记一项,待到交代完了,再请大娘按个手印子,也算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不至于为这个扯出麻烦来。”
武大娘顿时苦了脸,本来这大夫人交出中馈已是极为不情愿,早在房里骂了好一会,若不是怕杜宏昌知道,只怕不知要闹出什么来,她碍于老太太的意思。不得不做个模样让武大娘端了这盘子钥匙和账簿子过来,为的就是要若华这从来未曾理过事小姐见了这一盘子钥匙和账簿,自个儿先糊涂了。也就不会追问其他。算起来这么大的杜府,真正要紧的财物哪里是这些明面上的现银银票,而是那些在应天府的庄子,地契。还有当初自叶家巧取豪夺来的船厂丝织行,和胡姨娘陪嫁的铺面才是。这些早就被大夫人悄悄扣下了。
武大娘原本也以为这位二小姐见了自己端着这么些物件去,应当是欢欢喜喜地接住了,不会问其他,谁料她竟然有此一举,还让自己落下手印为证,这分明是要留下把柄。只是如今也不敢推拒。只得苦着脸照着她所说的按了手印子,凄凄惶惶地告退出去了。
待到武大娘刚走,若华瞧也不瞧那盘子钥匙和账簿子,只是吩咐了纽儿:“端了送去寿安居给老太太过目。”
纽儿原本见了那一串串锁匙早已欢喜不尽,此时却也不敢多说,知道都是要紧的事,忙端了下去了。
“茜桃那边如何了?”若华忽然开口问瑾梅道。
瑾梅一愣,低低叹了口气道:“说是已经半死了,拖去了柴房,不知道还能不能活。”
“你若是不忍心,便让人送些水和干粮与她吧,也是条命,留着总比没了好。”若华头也不抬地翻着手里的书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