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清微曲指轻轻往路无归的额头上一敲,说:“谁说我们是来看热闹的?”
路无归眨眼,茫然地问:“不是来看城隍打仗吗?”她随即一想,说:“哦,对了,是给唐远报仇来着,那……那给唐远报仇不在这边呀。”她环顾一圈四周,说:“好像是在那头。”
游清微顺着路无归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阴气茫茫看不到尽头,也不知道那头是什么地方。她说:“先帮城隍爷取城隍令。”
路无归“哦”了声,说:“好吧。”她刚要往前跑,就又被游清微一把拉住了她的手。她看了下游清微握住的手,美滋滋地抿嘴一笑,心说:“游清微去哪都要牵着我的手。”她见到有上清宫的道士往一个小山丘上踩,赶紧说:“这是乱坟岗,你们别踩凹陷下去的地方,也别踩凸起的小丘,往小丘之间的平地间踩。”
吴晓道问:“有什么讲究?”
路无归说:“坟塌了,就凹陷下去了。凸起的小丘多半是坟,踩到有主的坟,当心坟主跳出来找你们打架,遇到那种地下朽化的大坟,很容易一脚把坟包踩塌掉进坟里去。摔进这种老坟,掉进尸骨堆或鬼堆里还好,有些坟里还容易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例如尸怪、阴蛇呀,还有些坟的底都空了,直接就摔到无极深渊去了。知道什么叫无极深渊吗?就间深无极、无涯无边无际无垠……哦,对了,还有一个称谓,叫无底洞。熟吧!”
吴晓道说:“熟。”她听着路无归说的,紧紧地跟在路无归的身后,踩着路无归的脚印走。
左小刺跟在吴晓道的身后,不时看两眼吴晓道,对于吴晓道抢她的大腿位置挺不乐意的。她心说:“你不是有你锦尘师祖的大腿抱么?抱我家小归归的大腿做什么?”
龙师叔父子、薛元乾、唐远紧随其后,再是锦尘道长领着上清宫的弟子紧紧地跟在他们身后快步飞奔。
鬼道三人则在最后方垫后,时不时地离鬼钻进某个老坟查看一翻,偶尔还做点标记什么的。
虽说这些人人均负重三四十斤,但都是练家子出身,这点负重还不足以拖慢他们的前行速度,不多时,便已穿过了那片坟地,来到了一片相对平坦的地方。
这里的阴气极重,鬼气翻涌,一股如同天塌般的压力迫来。
他们抬眼看去,只见眼前视线所及的范围里全是翻滚的鬼气,那鬼气仿佛一直从地底延伸到天际,那翻滚的鬼气中天上地下触目所及,全是密密麻麻的鬼影。在那鬼影中,矗立着一株巍峨的参天巨树。这株巨树是一株槐树,它像是被火烧过般,只剩下枯黑的枝丫,那枝丫茂密宛若张牙舞爪的虬龙,腾腾鬼气如同黑烟般从鬼上缭缭升起,那鬼气从鬼槐树中飘出即化为张牙舞爪的小鬼。
众人在这比摩天大楼还要高上几许的鬼槐树面前,显得如同小蚂蚁似的,分外可怜。
一个个仰头看着这鬼槐树,尽皆骇然。
就连锦尘道长都微微变色,眉头紧紧地拧了起来,朝着路无归看去。
游清微低声问:“小闷呆,这鬼槐树真有这么大?”
路无归说:“这是这鬼槐树的鬼相。树和人不一样,树的道行越高,它的就长得越高越壮,这就是万鬼鬼母的树身。”她说完,盘腿往地上一坐,准备看戏。
游清微低头诧异地看着一下子盘腿坐在地上的路无归,问:“你干嘛?”
路无归说:“看戏呀!放心吧,这才刚开始打,这么大一棵树,鬼爷爷打上十天半个月都打不过。”
游清微:“……”她说:“我们是来帮忙的,不是来看戏的。”
路无归看看这鬼槐树,又看看游清微,挺不解的,说:“游清微,你说,为什么人作了恶,非得让我们这些当鬼的来收拾烂摊子呢。”别以为只打这么大一棵鬼槐树,真正难对付的在树底下。
游清微没好气地瞥了眼路无归,说:“我们不是人呐?”
路无归听到游清微的语气不对,抿嘴一笑,说:“也是哦。”她赶紧又站了起来。
游清微的视线从那让人难以忽视的鬼槐树往下移,落在前方约有几百米外的地方,那里,立着二十几道身影。那些身影从鬼槐树比起来,简直比蚂蚁还要可怜。要不是她如今眼力不错,差点看不见那一尺多高点的十六只山精小鬼,就连城隍那高大的身影,在这么远的距离以及那鬼槐树的对比下,也显得跟个小不点似的。洧浔立在那,她那足有好几层楼高的狐狸尾巴宛若穹庐笼罩在他们的上方,撑开头顶上空的鬼雾,撑起一块立足之地。
隔太远,游清微看不清楚城隍在做什么,只看到一道道或是金色的或是黑色的符光从他的面前飞起,绵连不断地朝着鬼雾中打去。她说了句:“过去!”拉住路无归就朝前方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