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森感觉脖子被无形的红色触手死死勒住,他呼吸困难,双手捂住喉咙却无法减轻那种窒息的感觉。
“不,你不是。”伊森挣扎着说道,“我的父亲是亚德里安.埃尔德里奇!”
“别再欺骗自己了。你自己心里也知道,亚德里安.埃尔德里奇从来就不是你的父亲,他不过是帮我把你养大的小卒而已。”“局长”的神情中多了几分傲慢。
”伊森“母亲也出现在他的身后,腐烂得只剩下骨头的手搭在他的肩头,弄掉了他耳朵上的耳夹,尸液浸湿了他的衣衫,腐蚀着他的皮肤,令他觉得后颈和后背瘙痒的更加厉害,甚至开始出现一阵阵的裂痛。
“宝贝,你的时间到了,快些跪下接受他的赐福吧!”扭曲的声音从破损的喉咙里传出,早已听不出从前的温柔动人。
所有的字句在伊森耳朵里嗡嗡地响着,冲击着他过往的一切记忆。父亲对他忽冷忽热,照顾着他的生活却又几乎没对他笑过,母亲找着各种理由离开家里、离开他。伊森没有办过一次生日party,学校表演舞台剧的时候也只有他的父母没有时间到场。小小的他没怎么抱怨过,只是看着别人的父亲母亲亲吻着自己的孩子,为他们擦去表演时画在脸上的油彩时,心里有淡淡的疼。
当同学们抱怨自己的父母管的太严不让在同学家玩到太晚的时候,在旁边停着的伊森却是一脸羡慕。父亲从不担心他是否在外面玩的太久,不过伊森还是会每晚按时回家,和父亲一起吃饭。
他一直相信,父母都是爱他的,他们只是太忙了。尤其是父亲,虽然在家的时候鲜少和他说话,但只要当他是个好孩子的时候,他还是会对他的微笑的。
所以爸爸一定是爱他的,只要他当一个好孩子,爸爸就会爱他的。
可是如果爱他的话,为什么连他的毕业典礼都没有参加过,为什么没问过他将来想要做什么有什么理想,为什么从来没像其他的父母那样问他有没有谈恋爱,为什么在他离开家后,明明都在同一个城市,却从没有来他的公寓看过,
可是现在,听到这些,似乎一切突然就都说得通了。
爱,大概还是有的。但恨,恐怕也不少吧……
未婚妻在同房之前便怀了一个莫名其妙来历不明的孩子,骄傲的父亲如果不是那么深爱母亲,是忍不下这种奇耻大辱的吧?
伊森的心就像被人狠狠拧了一把,疼得说不出叫不来。他是个怪物,从一开始,从出生的那一刻就是个怪物。
从一开始,他就不值得被爱。
他觉得身上那样沉重,简直无法负荷。身体中有什么东西要炸裂开了,他跪倒在地上,后背一阵撕裂般的剧痛。他强忍着没有叫出来,却看到自己的指甲迅速变黑变长,黑色的纹路从手臂上一直蔓延到掌心。
与此同时,一种极度的恐惧感正在侵占他的意识。他突然觉得很累很累,累到一个手指头都动不了,很想找一个什么人都没有的地方,一个黑暗的、封闭的角落,把自己藏起来。
这个世界那样混乱危险,他需要织一个茧,把自己一层层裹起来。
这冲动如此强烈,令他没有注意到他证无意识地另身后的触手喷涌出来,一层层将他自己缠绕其中,渐渐地只剩下一张苍白的脸还在外面。
他看到面前的“局长”身体在变形,在胀大。他的脸上五官融化在了一起,一条血红的触手冲天而起,呼啸在高广的大殿之中。那滴淌着粘液的大手轻轻托起他的脸,逼迫他的绿色双瞳对上那没有五官的“脸”。
“伊森,蜕变的时刻到了。是作为我的儿子遵从我的意志活下去,还是像你母亲一样在短暂的美丽之后迅速衰老死去,你要好好考虑。”
他说完,轻轻扭转伊森的头颅,让他看向了他那腐烂到一只眼珠挂在眼眶外,身上蠕动着无数蛆虫的母亲。
绿眼睛骤然睁大了,那正是他心底最深沉的恐惧。
伊森倏然意识到,自己现在正在进入他最深沉的噩梦——母亲说过的,成年期之前那大约会持续两个星期的“蛹”时期。
他发出一声兽类般的哀嚎,更多的黑色触手喷涌而出,利刃一般射向面前的伏行混沌。然而他的触手穿过的却仿佛一团粘液,那高大的怪物却似乎一点反应也没有,红色的触手反卷而上,竟然一把扯断了那条触手。
剧痛另伊森痛苦地咆哮着,他看到那红色的触手伸到面前,听到伏行混沌奈亚拉托提普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充满最纯粹的邪恶,“那个跳舞的伊芙人,也是我挑选给你的见面礼。你喜欢吗?”
“住口!住口!”伊森在压倒性的威胁面前,在身体不可控制分泌出的恐惧荷尔蒙之中,脑中只有一个念头——逃。他用触手一层层将自己的全部包裹起来,好像这样就可以把外面混乱的世界隔绝在外了。这是一种不可抗拒的冲动,一种支配一切的充满动物性的本能。
他需要藏起来,深深地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