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胤礽伸手接过奏折,细细看过一遍,心中更加诚惶诚恐起来。
这是一封来自京城几位官员联名上书密奏,奏折中书陈以四皇子胤禛为首的钦差大臣,到江南调访民情时滥用职权,盘剥当地盐商签署欠银文书,并以据此作为要挟,要求他们一干人等,在月底前务必筹足现银缴存入库。
江南徽州地区是鱼米之乡,又是盐道必经之道,滨临苏杭一带港口,这些年间一直富庶,只是今夏暴雨泛滥,黄河几处决堤,途径各县损失惨重,流民无数。
而据他所知,徽地一带一向是老九胤禟和老十胤䄉长期盘据经营的地盘。
而这些年间,胤礽倒是也伺机在徽南地区安插了自己的一带人脉。期间,他曾命人与徽州府尹任朴安打过招呼,此人对他的门下倒是一呼百应,这两年麾下暗中的商号打着他的旗号,倒也积敛上贡了不少真金白银。
胤礽看着手中的这本密奏,想这上奏一干人等,暗中与老九老十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
而此时,他小心翼翼瞥了一眼面前的康熙帝,见到父皇眉头微微蹙起不发一言,心中暗暗揣测了一番父皇的心思,心里略略一沉,平心静气道:“皇阿玛,依儿臣看么,如今徽州发了水难,那些当地的盐商的确应该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全心全意辅佐朝廷,赈济好当地灾民,以免这些难民穷凶极恶,发生暴乱。”
说到此,见康熙帝依然面沉似水,忙又接着道:“四弟行事倒是一向杀伐果断,此次受皇阿玛指派前往南部徽赈灾,也的确是最为合适的人选。只是,四哥有时处事手段也确实稍嫌刚愎了一些,所以这本来名正言顺的赈灾吏治往下推行,就难免会遇到一些民众的阻碍。”
一番话,说得康熙帝从沉思中抬起头来,凝视着胤礽轻轻“哦”了一声。
胤礽探寻的目光,与康熙帝仿能读懂人心的目光微微一碰,连忙低下头去,不敢轻易再发一言。
康熙帝长长叹息了一声,侧头看了一眼在一旁侍立的梁九功。
梁九功躬身从胤礽手中取回密奏,轻轻放回到康熙帝面前的书案之上。
一阵鸦雀无声的静默过后,康熙帝忽然开口问道:“我前些日子听说,胤禛外出办差期间,府中大阿哥弘晖卧病在床。你八弟胤禩他们几个,前几日刚刚去探望过。胤礽,你可听说此事?”
胤礽平日与胤禛往来并不密切,近些年来,只是觉得皇阿玛好像一直有意无意的,让胤禛他们辅佐自己,参与到日常的一些吏治中来。
自打胤禛南下之后,他并未亲自到府上拜谒,此时听到皇阿玛这么一问,心中不免吃了一惊,忙道:“皇阿玛,儿臣这段时间在办您交给的一些零差,未及亲自登门到四哥府上探望。儿臣一会儿就去太医院,帮忙请大夫给小阿哥好好看看,以免四哥政务缠身再分了心。”
康熙帝语气淡淡道:“不必了,朕昨日已经安排太医去给诊治了。胤禛他们这一半天就回来了,你也无需再多记挂。”
胤礽不好再多说什么,只低头轻轻应是。
康熙帝一脸疲惫道:“行了,朕没事了。你跪安吧。”
胤礽恭恭敬敬给康熙帝行了礼后,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
康熙帝望着胤礽亦步亦趋消失在面前,一丝微不可察的失望,在深沉的眸色中瞬间一闪,便悄无声息的隐于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