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闰卿自始至终都不关心,他的原配夫人在北街小院里是死是活。
臻夫人已彻底失势,回宣阳侯府永无可能,一晃五年,这中间,在府里受宠的臻柔儿彻底忘记了在北街小院子里的臻夫人,直到某日子俞跑去和她道,他方才和大哥去了一处院子玩耍,那里有个女人很喜欢他,臻柔儿顿时才想起了臻夫人,觉得不能留下她,不然日后子俞长大了,会知道他是那个女人所生。
熬了一碗糖水,让子俞给臻夫人送去,还教了子俞要说是厨房里拿的,臻夫人看自己的小儿子这么懂事,想都没想就喝下了那碗糖水,子俞走后不久,臻夫人便昏倒在地上,这一幕被楼上的叶青林看的一清二楚。
叶青林想下去找人来救他的娘亲,还未等他下楼,院门外就冲进来几个府里的家丁,拖走了臻夫人,叶青林捂着嘴,吓哭在楼上,一声都不敢出。
被抬出城外的臻夫人意外没有死去,毒药加在糖水里稀释了药力,让她捡回了一条命,却因此烧坏喉咙毒哑了嗓子,臻柔儿叹了口气,想着既然天意如此,那便让她继续活着,将她藏起来自生自灭,或许将来,叶青林长大懂起事来找自己寻仇,也能有个筹码,但这也是个不能轻易放出来的筹码,因为一旦为了对付叶青林而将臻夫人摆出台面,子俞便会知道那是他的亲生母亲,她的后半辈子便没有了着落,可这些谋划到后来都已经无济于事,从叶青林在帝都将花泣带回来那一刻,臻柔儿便知道,她的姐姐臻雪儿肯定被放出来了,以至于,等叶青林对她动手,她也只剩下认命,没有能力再挣扎。
而依然活着的臻夫人,这一囚禁,就被她的妹妹臻柔儿关了近二十年,不见天日,年仅四十有余的臻夫人全白了头,苍老的如同六七十岁老婆婆。
叶青林一直以为,他的母亲已经被臻柔儿害死了。
因为当年,臻柔儿像模像样的给臻夫人修了个假坟,叶青林就被骗至今日。
那数年在北街小院子里和他母亲相依为命的日子,臻夫人告诉了他一些事,子俞是他的亲弟弟,要保护好他唯一的弟弟,若是将来臻柔儿对他不好,就去桃源村,找秦老头的孙子,那是臻柔儿的私生子,把她儿子弄来宁阳城,只要叶闰卿还活着,臻柔儿就有把柄,族里也容不下她。
叶青林记住了他母亲臻夫人的话,趁着秦书玉前来贡院参加乡试,恰巧遇秦书玉被子俞顶名落榜,成功收拢了他,只待将来某一日把秦书玉用到臻柔儿身上去。
然而对于子俞,他有恨,却也没法违背臻夫人的意愿,去杀子俞。
他甚至明明有能力反抗,也没有办法去拒绝臻柔儿为了子俞的状元,硬塞给他一个庄暮因。
这个弟弟,让他恨,也让他无奈。
所以他总是忧郁,总是叹气,总是喜欢去北街小院楼上的书房里,独自喝酒,独自忧愁。
可是后来,他不知不觉,可以说完全是不小心的,爱上了与众不同的花泣,便无法再违心拿秦书玉当棋子,当初在帝都被薛堇无以宝儿相要挟,他不忍将秦书玉推出来,九死一生夜探皇宫那回,更是为了隐瞒秦书玉的身世,干脆当场杀死了薛堇无,也不管将来被秦书玉和吟儿知道薛堇无的身份后,会不会怨他,那时候,他只想要一直隐瞒下去。
直到子俞说出他和花泣有夫妻之实,这令所有人都明白,他一怒之下,才将秦书玉推上了万劫不复之地......
“娘亲,您受苦了!”叶青林哭红了双眼。
他只有幼时的记忆,连在帝都臻柔儿的宅子里将臻夫人救出来,再回来安置到北街小院,他一直都没能认出来。
而他的娘亲臻夫人却在第一眼见到叶青林,就认出了他,虽然在帝都还尚不能确定,但回到了北街的那处小院,连当时的花泣都能感觉到,这个婆婆如同回了自己家那般的熟门熟路。
臻夫人当时不敢出来相认,以为臻柔儿还当着宣阳侯府的家,直到亲眼看见她的两个儿子相互厮杀......
“扑通”一声,是子俞,跪在了地上,朝着臻夫人连连磕头,头上很快磕出血,瞌完一声不吭立马起身,速度极快的跑出了正院,消失在夜里。
臻夫人想追出去,看向叶青林,大约想问他要怎么办才好?
“娘亲且安心,他只是一时之间接受不了,他会回来的!”叶青林两手扶着臻夫人的肩膀,安慰道。
虽然是这般安慰着他的娘亲,但在他心里,永远都不可能和这个亲弟弟走到一条路上。
他们的账,其实并没有算完,也算不完,只是被突然出现的臻夫人给打断了而已,来日兄弟两人之间,依然不会视对方为亲人。
不仅仅是幼时的旧事,还有子俞这些年对他所做的一切,对花泣所做的一切。
......
花泣醒来的时候,睁眼看到的是臻夫人,床榻前便再没有其他人。
她被眼前的臻夫人吓了一跳。
因为臻夫人一身华贵锦衣站在她的床榻前,眼里既是欣喜也有心疼的看着她。
到了这时候,她才知道这白发婆婆是她夫君的娘亲,也才知道叶青林为什么如此的恨子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