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帅沉着脸道:“既然知道这是战场,就应该明白事关重大,须戒骄戒躁、沉稳谨慎。一将功成万骨枯。身为将帅,一句话就能牵涉到成百上千条人命,怎可任性莽撞?尤其是作战,众将都应思而后动,齐心协力。如若不然,只怕还没等人家来攻,自己就先乱了阵脚,已然输了。众将听令,从今日起没有命令不得贸然开战,否则军法从事。”
众人齐声答应。
“哦?”又一人没有通报,掀帘而入,有些阴森森地笑道:“梁先锋未经请示,一来就与突厥交战,不知元帅怎么算?”
来人正是兵部侍郎、督军魏雁辉。他有些得意地看着梁振业等人,似乎抓到了什么把柄。
左帅见到他这个靠着家里荫蔽,硬塞过来的督军,心中更加不自在。督军之职,重在监督主将和军令,一般说来,督军都要年长于主将,取得是稳重军心之意。如今他左帅挂帅亲征,论资历论辈分朝中有谁敢给他当督军?可偏偏魏相要安插他家三公子过来,高不成低不就,愣是来当了这个不伦不类的督军,如今还要在这里指手画脚,好不识趣。左帅眼皮都未抬一下,轻描淡写地道:“本将令可是今日才说。更何况先锋营的职责是先大军而动,主将有临阵应变的权利。梁将军为护送大军粮草,与突厥不期而遇,又打了胜仗。有功无过。魏督军可有什么不服?”
众人越说越僵,婉贞在一旁拢袖而立,表示自己也懒得趟这浑水。杨中庭和凌霄等人也不好相劝,一瞬间帐中静了下来,却是那种有点难堪的静谧。衣饰华丽的副帅郑涛不服气地昂着头,弟弟郑涌有些为难地看了看自家哥哥,又看了看两位上司,魏雁辉还在冷笑,左帅对他们则是一脸毫不掩饰的嫌弃。
及时打破这一切的却是门外传来的一声通报,“大帅,您的药熬好了,趁热用下吧。”一位军医模样的中年人将一碗汤药送了进来。
药?众人一愣,没见老帅病了啊。梁振业连忙问:“左帅是何病,可要紧?”
左帅哈哈一笑道:“什么药,不过是强身健体的汤剂罢了。我上了年纪,不比你们这些年轻人。这北边的天气也不好,我从京城出来的时候,别人送一副当年医仙单凤杰留下的方子。喏,药材也不难找,其实就是补补血气罢了,我最近喝了,确感精神不错,也不觉得劳累。”
“如此甚好。”梁振业说道,杨中庭和凌霄也明显地松了口气。确实,要是老帅病倒,只怕就没人主持大局,那幽州的兵权就会变成郑小侯爷和魏三公子的一言堂。杨中庭也道:“末将那里还要少许滋补的药材,大帅若是合用,等下给军医送去好了。”
“不劳费心。”左帅摆摆手道,“这方子得忌口,有些补物发物不能配在一起,不然血气运行不稳容易适得其反。这样便好了,你们年轻人也不要大意了,多注意身体。呐,李状元,你病才好,可要小心。”
“是,谢左帅关心。”婉贞见气氛转好,自己也不便多留,于是向左士良拱手道:“下官还有公务待办,先告辞了。”
得到左帅的首肯,婉贞跟众人拱了拱手,便要离开。
“且慢。”出声的是郑涌,“启禀元帅,末将核对账目,看到粮草的数目,账本上前后有些出入。如今的粮草似乎短了一截,不知李大人有没有发现?”
眼力不错,看来这个人与其他两人不同,并非全然只会找茬。婉贞点头道:“这是之前大兴庄的粮草被突厥兵烧掉了一部分的缘故。下官已经向元帅禀报了此事,现在正要去核实具体数目。”郑涌诚恳道:“如此一来,是我多虑了。李大人请。”
婉贞微微施礼,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