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四更天了,夜色深沉,殷府各院子里依旧是静悄悄的,阖府上下还在沉睡中,除了跪在金桂院东厢院子里的胡氏。她已经跪了大半个时辰了,先前跟着殷少君过来时,她为了卫如意活过来的事满心惶恐,也只是胡乱穿了件单薄的比甲线裙,在这深秋寒意深重的夜里,早已经瑟瑟发抖,身子哆嗦着。可最最让她受不住的,是膝盖下跪着的锦垫。
先前春香送了锦垫来时,又说了那番话,她虽然跪着,却是看着东厢不屑地嗤笑一声,看来二少奶奶还是跟先前一般软弱不顶用。且不说她叫人送了锦垫来,自己也不会领情,老夫人知道了只怕更会瞧不起她,连房里人都管不住,看来死了一遭还是那般脓包。想到这里,胡氏心里原本的惶恐也去了大半,连谢都不说一个,瞧也不瞧春香,打发她进去了。
只是跪的时候越揪,她越发暗暗叫苦了,锦垫跪着似乎比鹅卵石地上软和许多,可是这夜里更深露水极重,不过小半个时辰锦垫的絮子吸足了露水,又冷又湿,跪在上面如同跪在冰水里一般,两个膝盖刺骨地痛。
她想把锦垫移开去,偏生厢房里一直不曾吹了灯,春香和冬雪时不时进进出出,端水端茶,眼睛都会往她身上瞟上一眼,她不能不管不顾丢开这二少奶奶赏的锦垫,只得咬牙跪着。
待到一个时辰完了,她身上的线裙已经湿了大半,膝盖以下已经麻木僵直了,几乎站不起身来,踉跄好几下才从锦垫上爬了起来。东厢院子里连个伺候的小丫头都没有,她来时带来的丫头也被殷少君带回去了,她只得咬着牙自己慢慢挪着腿想要出院子回西厢去。
"姨娘慢些走,二少奶奶请你进房里说话呢。"只是她才走了两步,身后就传来冬雪冷冰冰的声音。还没等她大话,春香和冬雪便已经大步过来,一人一边连搀带扶地把她往正房拉了过去,冬雪一边扶着,一边带着一丝讥讽的笑:"姨娘怕是走得不利索了,婢子们送姨娘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