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轿走得很慢,跟在迎亲队伍里渐行渐远,直到已看不见马上广袖红衣的人,傅清扬依然出神地望着楼下。
对面,盛舒煊端起茶盏轻抿一口,斜睨着她道:“人都走远了,还看什么?”
傅清扬收回视线,没好气地瞥向他,哼了一声道:“怎么,你不去道喜?说起来,承恩公府是太后娘家,和你也算有着亲缘关系,而杜家……你不是一直拉拢杜赫吗,难得的机会,你竟然都不去露面?”
盛舒煊嗤笑道:“凭我今时今日的地位,能打发人送份儿贺礼过去就不错了,还指望我亲自到场?”
盛舒煊听闻两人终于完婚,立马喜不自胜地包了份厚厚的红包送过去,狠狠扎了一回杜赫的眼。
傅清扬挑眉一笑:“倒也是,如今声名赫赫的端王爷,身份可是今非昔比,自然用不着上赶着去巴结别人!”
盛舒煊喝了口茶,笑着道:“如今二哥太子之位坐得很稳,母后一手把持后宫,也不用人担忧,我自然用不着再替他们操心这些子鸡毛蒜皮的人情往来!”
傅清扬定定地看着他,忽然出声问道:“你觉得表哥是真的想娶我吗?”
盛舒煊撩起眼皮,似笑非笑地放下杯盏,淡淡地道:“不,二哥是不会娶你的……”
傅清扬眼神陡然一亮,虽然难免惊讶,却忍不住升起一丝窃喜。
谁料,盛舒煊慢悠悠地继续道:“娶,要的是媒约之言、纳聘迎亲,二哥已经有了正妻,嫂子又并无不妥,充其量,也不过是‘纳’你做个二房……哦,不对,将来二哥登基,就不能用二房来形容了,说不得给你个一宫主位……”
傅清扬脸色霎时黑了下来,冷冷地瞪着他。
盛舒煊无辜地摊手:“你瞪我也没用,我说的可都是大实话!”
傅清扬忽然垮了脸,没精打采地叹了口气:“我知道……唉,四哥,你说我现在弄些风言风语出去,比如我身体有碍将来无法生育,或者祖母身子不好我请求带发修行为老人家祈福,这样能不能拖延上几年?”
盛舒煊鄙视地看着她:“你在宫里这么些年,怎么还如此天真呢!我可不信你看不出来,母后教养你是为什么,二哥又是因为什么执意让你进宫……你若是真的不育,说不得母后他们对你还更加放心呢!”
傅清扬垂头丧气地玩着杯盖,愁眉苦脸地叹道:“我现在装傻玩失忆还来得及吗?”
盛舒煊别有深意地笑道:“其实也不是没有其他办法……父皇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刘太医也说恐怕撑不到秋天了。只要你赶在二哥登基前嫁掉……”
傅清扬开头还十分期待,听到后面不由白了他一眼:“说得容易!姨母岂会让我随便嫁人?若真这么简单,如今坐在花轿上的……”
傅清扬猛然住了口,趴在桌子上闷闷地伤心。
盛舒煊眼神微沉,语气难掩酸溜溜地道:“哟,你不是向来胆子够肥么?先斩后奏懂不懂啊!”
傅清扬皱起眉头:“你这出的什么馊主意?婚前*……你让我以后在帝都还怎么混!”
这年头可不比现代,就是在现代,保守点的也会戳着你脊梁骨唾弃,若傅清扬真敢豁出名节不要搞出些出格的事来,怕是一个没弄好,就要被族里给浸了猪笼!
盛舒煊脸色一黑,没好气地骂道:“死丫头脑子里成天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呢!都怪小五,天天带着周敬才那个没脸没皮的在你跟前晃悠,瞧你,哪还有大家闺秀的样子!”
傅清扬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
盛舒煊喋喋不休说教了半天,看她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气得牙根痒痒,掐着她的脸斥道:“看你平日里脑袋瓜子倒挺灵光,怎么这会儿就笨了呢!你可以先暗地里私定终身,只要说服你大嫂和老太太,悄不声地将亲事定下,就算他是皇帝,也不能随意抢夺臣下的妻子!”
傅清扬摇了摇头:“不成,这方法根本行不通!先不说找个合适的人家就很难,我也不想随便嫁个不喜欢的人,没的误人误己。就说真有,谁敢跟未来的一国之君抢人?怕是有点风吹草动,姨母就会采取措施的!”
盛舒煊不自然地咳了一声,若无其事地说:“这世上也不是什么人都畏惧皇权的,你眼前不就有一个敢和太子抢人的么?”
傅清扬一怔,愣愣地看着他,猛然爆发出一阵大笑,笑得不可自已,眼泪都快出来了。
盛舒煊脸色一黑,怒不可遏地敲她一记:“笑什么笑!”
傅清扬笑得说话都断断续续:“四、四哥……你这该不会看上我了吧?哎哟,何德何能呐,眼高于顶的端王爷竟然对小女青眼有加,霸道王爷爱上我么,哈哈哈哈……”
盛舒煊别扭地哼了一声,鼻孔朝天,一副狂霸酷炫的模样,冷冷讥讽道:“少往自个儿脸上贴金了!我只是不想随便被皇祖母和母后安插个女人在身边,恰巧你勉强够格,才找你合作的!知根知底,总比外头找的野女人来的可靠,而且若是你的话,父皇点了头,母后才找不出理由反对,毕竟你是她一手教养出来的,说你或者说我不合适,都是打自己脸,母后只能认下!”
傅清扬不由自主地停了笑,仔细想了想,若这事儿真闹到皇帝跟前,盛舒煊和她都是庄皇后教养长大的,到时候怕是庄皇后再不同意,也得捏着鼻子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