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通体素白,四周看不到一幅彩绘,与宫墙上的金壁辉煌相比,宛如进入了两个世界。更为奇特的是,石桌远端的正前方并没有如人所想那样陈设着宏伟的梵天神像,却只有一座高台,台顶放置着一台白玉石座。远远望去,石座上坐了一个人。这个人全身都为一袭巨大的黑色斗篷笼罩,脸上似乎还戴着面具。
那人所坐之处隔此甚远,然而她的声音听来却极其自然,宛如就在对面与人轻声交谈一般。
黑衣人道:“诸位俱是当世俊杰,驾临鄙处,在下本应尽力款待。无奈客来仓猝,准备不及。唯有薄茶一杯,不成敬意。”言罢轻轻一挥手,六盏茶碗从十余丈外的石桌远端无声无息的滑过来。
茶盏和桌面恰好保持着一根发丝不到的距离,看上去来势极缓,似乎每一秒的移动都能看得一清二楚。但实际上速度却是极快,瞬间就已分别来到左右共六张石椅前。六盏茶碗同时停止的时候,盏底恰好与桌面贴合,几乎让人感觉不到它本是隔空传来的。
这个动作虽然简单,但其中包含的内力、计算、掌握是非同凡响,但黑衣人做得却极为自然,也丝毫没有显示武功的意思,仿佛这不过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动作。
阿桥和紫萱脸上已骇然变色。
怀玉依旧淡淡微笑着,随手揭开了茶盖。
淡青色的雾气带着一股清泠彻骨的冷香冉冉升起。烟雾袅绕,在空中渐渐展开,宛如一个被旧谪红尘的仙人,最后终于控鹤而逝,又忍不住对芸芸众生最后一顾,而后绝尘一去,了无痕迹。
步如玉看得目瞪口呆,只等到烟云散尽,才惋惜道:“就不见了么?”
黑衣人道:“如玉姑娘若是喜欢。何不打开面前的盖子?”
步如玉啊了一声,迫不及待的去掀面前的茶盖。
阿桥见那缕茶烟来得蹊跷,一把拉住了如玉的衣袖。
怀玉端起茶盏微呷一口,就随意放在桌上。对阿桥道:“让如玉打开吧。下毒这种手段。这位前辈是万万不屑做的。”
阿桥一松手,愕然道:“前辈?”
如玉趁机一把将盖子揭开,里边蓬然开了一朵绯红的烟雾之花。优昙的香气顿时散得无处不在。
怀玉淡淡道:“当然要叫一声前辈。说起来,这位前辈和你倒是大有渊源。”说着,侧眸看了一眼朝颜。
朝颜讶然的用手指指向自己:“我?我怎么会和她有关系?”
怀玉微笑道:“你们同样出自潼水月宫,何尝不算渊源?”
此话一出,连南宫爵也忍不住动容。他身处曼荼罗教十余年。却从未见过阴魔的真正面目,更绝难想到她居然还曾是潼水月宫的人!
朝颜一惊,看向身旁的淑图,“难道她是……?”
潼水月宫曾有前任护法叛离宫门,那护法也是绝顶的高手,的确是朝颜的长辈,名字大概叫做楚嫣。
那黑衣人冷冷笑道:“这可惜楚某早已不在潼水月宫中,否则遇到朝颜小姐你。还要尊称一声宫主。”
朝颜冷哼了一声:“如何称呼倒是无所谓,只是你当年离开潼水月宫的时候,一直没有交还左护法的信物。”
黑衣人忽然摇头叹息道:“如今这潼水月宫中便由你来掌管了吗?可惜。可惜!”
朝颜不解的问:“可惜?”
黑衣人冷笑道:“可惜了潼水月宫宫主这几个字!曾经,第一任宫主芸娘,公认天下第一高手,连当时幽冥岛主也不敢撄其锋芒。就连上一任老宫主你的目前,近二十年来也从未遇到过对手,而你……”楚嫣摇摇头,“其实你本非习武之料,却也有几分特异的资质,若当年交由我调教几年,断不至此。”
朝颜脸上一红。却不屑的瞪了她一眼,反驳道:“我只记得当年我娘亲带你不薄,可你却叛离了潼水月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