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嫣脸色微变,想发怒又不好发怒,只得瞪着朝颜。朝颜微微一笑,继续道:“至于我嘛。你就不必操心了,本宫好得很,武功好不好已经无所谓了。”
楚嫣冷冷一笑,轻蔑的道:“不就是那个叫夙澜的小子护着你吗?如果没了他,你又能怎么样?”
“要你管!”朝颜咬紧嘴唇,心里不觉一沉,“夙夙早晚会赶过来的。”
楚嫣重重冷哼一声,道:“不求上进!”
怀玉道:“楚前辈自认与潼水月宫毫无瓜葛,朝颜的武功自然也不劳费心。倒是以楚前辈的武功才智,本不应委屈于曼荼罗总教中阴魔一职,名位与兰葩、曼陀罗等人并列,实在大材小用。”
楚嫣淡淡道:“你想得不错,若没有别的目的,就算曼荼罗总教教主挂冠易位,也未免留的住我。你既然能从茶中看透我的身份,这个目的想必也瞒你不过。”
怀玉笑道:“楚前辈的茶艺当年名动一时,天下中无人不晓。与此齐名的还有前辈的容貌。据说任何人一见一下,必当终身难忘。在下常常叹恨晚生了几年,未能一睹风采。如今因缘际会,幸与前辈相会曼荼罗阵中,可惜前辈又不肯以真面目示人,未免殊为憾事。”
楚嫣看了他一会,缓缓道:“当年步陈天力阻你继任幽冥岛主,一者以为你寡情少恩,二者以为你阴狠暴虐,如今看来还应该加上自大轻狂一条。”她冷笑了一声,道:“这个小姑娘,就是步陈天的女儿?”
步如玉正一手抓着茶盖,好奇的拨弄茶盏里的香雾,听到这里,突然抬头道:“你说的是我么?……你说我爹爹叫——步陈天?”她当然知道自己的父亲姓步,却从来不知道名讳是“陈天”二字。一直以来,她都知道自己的身边只有哥哥步青阳和嫂嫂,可是却从未见过父亲……而且自从哥嫂离世,怀玉便主动出来照顾她,起初她以为他只是单纯的喜爱她,想认她做妹妹,却没想到她的父亲和他还有渊源……
楚嫣道:“他从来没有告诉过你?也好,有些事情你若知道了……”她叹息一声,不再说下去。
朝颜轻哼了一声插嘴道:“糊涂有时候的确是一种福气,然而人往往不愿消受这种福气,总要求个明白,正如当年楚前辈离开潼水月宫的一样。”
楚嫣默然了片刻,缓缓道:“当年宫中之人负我不浅,直到如今我也不后悔当初所为。”
怀玉微笑道:“当年的事,不必再究。只是楚前辈远走边陲,既非出于义愤,也非仅仅为了避祸而已。”
楚嫣淡淡道:“我为的是梵天宝卷。”
梵天宝卷!众人神色都是一怔。
这部宝卷本来就只是传说之物,据传自远古以来一直藏于雪峰之颠的乐胜伦宫中,由四圣兽看守。
乐胜伦宫位于神山岗仁波吉峰中,为佛教、印度教、婆罗门教之共同圣地,千百年来,冒死寻访者不可胜计,却从来无人真正见过。至于里边的梵天宝卷更是虚无飘渺,连上边到底记载的是什么——武学秘笈、宝藏秘图介或仅仅是一卷经书,都无人知晓。
怀玉笑道:“在下本也只是猜测,却没想到前辈如此坦诚。”
楚嫣冷冷道:“最初决意寻找梵天宝卷的人不是我,是芸娘。”
怀玉点头道:“芸宫主一生好武成痴,才旷当世,绝无匹敌,难免不把红尘俗事看淡,追寻一些出世之物了。”
楚嫣道:“芸娘的确如此。她花了十年寻找宝卷,却又花了十年来领悟宝卷的涵义。半生心血,旷代天分尽耗于此。据说她为解此书,独坐雪山峰顶,不眠不休,呕心沥血,亦不惜容颜老却,一头青丝尽为白发,最终将宝卷中潜藏之旷世武学整理为汉文写本,而后长笑一声,阖然辞世。”
怀玉叹息一声道:“芸宫主才高难偶,孑然一身,天下万物除武道之外再难挂于其心,也可谓殉道之人。”
楚嫣默然了片刻,似乎心有所感。良久,她悠悠道:“我却与芸宫主不同。我寻找此宝卷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练成上面的武功,横扫天下,再无匹敌。”
怀玉淡淡笑道:“当年楚前辈在潼水月宫中之时,就算不是天下第一的高手,却也相差无几了。”
楚嫣冷笑一声,道:“在这个世界上,天下第二的意思,就是说还有一个人能随时杀了你。在他眼中,你和蝼蚁仍然没有任何差别。”
怀玉叹道:“前辈既然如此执着,想必这十余年来已经练成了梵天宝卷上的武功,得尝所愿。”
楚嫣道:“你错了。这部宝卷的全本早已遗失,但芸宫主记录的副册却一直留在我手中,我看了整整十年。宝卷上的武功果然博大精深,叹为观止,每一笔都可以说是天下武学的极至。然而——”她自嘲的轻笑一声,道:“却由于某种极为滑稽的原因,不能修炼。因此,对于只执念于强力的我而言,这部宝卷也就毫无意义。只是想到它是尹痕波的心血,一时没舍得将它毁掉。”她的眼波突然一凛,直落到南宫爵身上。虽然隔着十余丈的距离和厚厚的面具,然而森寒之气仍直刺骨髓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