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琵琶下闪出一道森森青光。瞬时就宛如雷霆暴怒，裹挟着一团硕大的气云，向楚嫣恶扑而来。

原来琵琶中还暗藏利剑。

剑光如蛟龙出匣，已在九天之上。而剑风，却宛如山岳崩摧，困兽哀鸣。

这一剑虽然不惊天动地，但也已不远。仅仅那宛如星云流转一般的剑光，就足以让人瞠目结舌、意乱神摇。

这一剑想必是她护身必杀之技，就算楚嫣，也一定没有见过。谁又能想到，以弦音成名的持国天居然还会用剑。而且她的的剑法，竟比毗琉璃还要高？

黑暗中，楚嫣轻轻冷笑了一声，这冷笑中，竟也带上了几分嘉许。

然而楚嫣的动作却没有丝毫改变，仍然是刚才那样轻一拂袖，没有多用一分力，也没有少用一分。

龙吟秋水，嗡嗡不绝。漫天剑光在黑夜中蓬然爆散，化为万亿尘埃，纷扬落地。

多罗吒根本没有来得及出声，身子便如断箭一般从半空中跌落下来。她手中还紧紧握着一柄青色长剑，胸口却已经没有了起伏。

而她全身居然看不到一点伤痕。

南宫爵的心更沉。多罗吒这一招若取向自己，他就未必就能接下来。楚嫣却只不过轻轻挥了挥衣袖！

他虽早料到楚嫣的武功已高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但亲眼看到这一幕，仍忍不住耸然动容。

楚嫣从南宫爵身边缓缓穿过，她冰冷的衣角在石地上发出淅淅簌簌的轻响，身上黑色大氅几乎与夜色毫无分别。

她在多罗吒的尸体旁止住脚步，轻轻摇头道：“我并没有说一定要杀你，你为何总是这般沉不住气呢？”她叹息一声，俯身扣住多罗吒的手腕。她紧握的手一松，楚嫣已将剑拾了起来，缓缓回头。

火光沉浮，楚嫣全身笼罩在夜色之下。脸上却是一张铁青色的面具，上面没有任何雕饰。

虽然看不见她的脸，但她的眼波仿佛能穿透那层青铁，落到南宫爵身上。那种感觉说不上魅惑也说不上恐怖。却让人觉得在这双眼波凝注下，世上任何事物，都变得不值一顾。

如果说蜉蝣女王紫凝之的眼波如幽谷深海、往圣先哲，已洞悉了世间的生老病死，荣辱哀乐；那么这双眼睛不但洞悉了一切，还将一切掌握于己手。

任何人在这样一双眼睛面前，都只能感到无能为力。哪怕你爱她也好，恨她也好。

南宫爵轻轻叹了口气，心中涌起淡淡的悲哀。他落入地宫以来，每一战都在生死边缘，而在死亡的磨砺之下，他获得的进益却比这十年所积还要多。就在见到楚嫣之前的那一刻他还坚信，自己虽然不一定能胜，却至少有和她一战的资格。

然而到了如今。他却只剩下深深的无能为力。

楚嫣似乎明白他心中所想，微微一笑道：“你不必难过，二十年来。你是第一个让我执剑之人。”

南宫爵默默看着她手中的长剑，道：“你要用她的剑？”

楚嫣淡淡道：“什么剑都是一样。何况二十年前，我的剑就已赠人。”

南宫爵摇头道：“你早就知道了多罗吒不忠于你，暗自藏剑于琵琶，你也早已算好要借我的手引她出来，然后再一招毙之？”

楚嫣摇头道：“那也未必。强者为尊，天下只有胜与不胜，没有忠与不忠之事。”

南宫爵道：“强者为尊……然而刚才我已经败了！我为多罗吒的伏魔弦音所惑，只是突然听到一声叹息，才惊觉还手。在下只想知道。这声叹息是否是前辈发出的？”

楚嫣冷冷一笑，却不回答。

南宫爵默然片刻，道：“我只想知道前辈这样做的目的何在？”

楚嫣淡淡道：“理由你已经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