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庆宫长春殿东配殿一间不起眼的小房间里。
靳王赵彬。
丁贵妃。
丹阳宫管事姑姑罗三娘。
“东西呢?”
丁贵妃面上古井无波。今日这等大事,在做之前或许还会犹豫紧张,但既然已经做了,便不可再畏缩裹足,如今的局面已经是有进无退。
好在大庆宫内外,都已经在她的掌控之中。
御林军左右统领,左统领傅腾是皇帝赵晟的心腹,右统领丁友思却私下与靳王府有勾结。赵晟病发,危在旦夕,丁贵妃早有准备,先一步便让丁友思以守卫之名包围了大庆宫,而傅腾则被指派严守宫门,不得让人随意出入,以免留言纷扰,扰乱超纲。这虽然也是题中应有之意,但赵容止和靳王府一家子都已经在宫里,傅腾的守卫便已经失去了意义。
靳王赵彬的年纪比赵晟略小一些,常年的处心积虑,让他如赵晟一般,早生华发,心力交瘁。但今日,他却红光满面,不复一点的颓废之态。
一个男人,除了女色,便唯有雄心,可以激起他的斗志。
赵彬从袖筒里掏出一个卷轴。
象牙的轴,黑底红纹的绸缎,这只有皇帝的圣旨才可以用这样的材料。
丁贵妃从他手中接过卷轴,展开细看,上面的字不过几十个,但她却一个一个都看得十分仔细,像是要确认每一个比划都没有错误。
半晌,她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好。不枉费容止这孩子多年来的苦工,这一笔字,与皇上的简直一模一样,连我都分辨不出真假了。”
赵彬嘴角微微上扬,冷酷背后仍有不能完全掩饰的得意。
“多年筹谋,为的就是这一天。老夫未曾完成的心愿,就要由儿子来达成了。”
丁贵妃将卷轴合了起来,交给罗三娘藏进袖筒。
“过了今夜,你便可以安稳地坐上太上皇之位,岂不是比作皇帝还要逍遥。”
丁贵妃的恭维,让赵彬连眼角都带着春色。
“今夜大事能成,全赖娘娘鼎力相助,容止登基,必然奉娘娘为太妃,保证娘娘享尽一生荣华。”
四目相对,两人脸上都露出一丝踌躇满志之色。
西配殿中,人愈发地多了。
除三位皇子和朝中重臣,在京的国公王爷都也已经到齐。
秦国公顾思朝是个爆脾气,耐不得等候,屡次要去长春殿看情况,都被丁友思手下的御林军拦住。
“皇上情况到底如何,这么久了,怎么半点消息也没有!”
秦国公忍耐不住,嚷嚷起来。
这话,也正是在场众人心底最关心的事,被秦国公说破,不由得都窃窃私语议论起来,自然都是担心皇帝身体的情况。
三位皇子中,赵容止正襟危坐,眼睛微微闭着,眼皮之下不见眼珠子有一丝的转动。
赵容毅则将一只胳膊支在茶几上,三指蜷缩,用食指和中指撑着额角,视线集中在地面的一个点上,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两个人都是一样的安静,却也是一样的凝重。
“父皇病危,满座众人都神色惶惶,唯有大皇子殿下淡定从容,弟弟佩服。”
安静的气氛之中,赵梓真忽然开口,大家不由便都向赵容止脸上看去。
赵容止睁开眼睛,微微一笑,道:“十九弟谬赞了,你瞧着我从容,却不知我心中担心父皇安危,早已是冷汗不止。”
他伸出手,摊开手掌,掌心一片湿漉漉。
众人再看他脸上的笑容,便觉得带着一丝苦涩,果然是孝顺儿子的表现。
赵梓真微微摇头叹息。赵容止惯会做戏的,这种场合,怎么会有破绽。
但是今日的事情,他实在觉得蹊跷古怪,皇上好端端的,怎么就会突然间发狂吐血,如今更是生死不知。
而如今,大庆宫内外侍卫林立,名义上是保护皇上安定局面,但实际上却将大家都困在这东配殿中。长春殿那里,只有一个丁贵妃坐镇,连太后都因为昏厥被抬去休息,至今尚未苏醒。
丁贵妃可是赵容止的亲姨妈!
滂沱大雨也有停歇的时候,不知何时电闪雷鸣已然停止,雨丝也变得淅沥起来,屋顶上爆豆似的响声也早已消散。
但是夜空之上却仍是乌蒙一片,阴云尚未完全散去,大雨只是暂时停歇,一会儿之后只怕还会有一次暴风骤雨。
这样的天色,不仅没有雨后天晴的清爽,反而更增加了一丝山雨欲来的沉闷。
西配殿中气氛越来越低沉。
众人的心都已经往谷底沉去,这么久还没有消息,皇上不会真的是不好了吧。这大庸王朝的天,真的要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