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阳公主看着那牡丹夹缬荷包有些好奇,接过来打开闻了闻,却是挑眉道:“这香味倒是特别,不似是宫中所制,似乎有些……茶香和药香味在其中?”
沈安青颔首道:“殿下说的不错,这香丸里放入了各式茶和枸杞、冰片等物,最是安神明目。”
乐阳公主点了点头,笑道:“不愧是茶娘子,这荷包我很喜欢。”
杜秋娘送的是一朵红玛瑙石榴花珠钗,替公主小心地簪在发髻上,轻声道:“惟愿殿下多子多福,平安吉祥。”乐阳公主很是感激地回头望了她,一时间房中气氛十分凝重。
外间的侍婢报道:“殿下,宫车已在门前候着了。”
乐阳公主闻言,向她们笑道:“宫里已经来催了。”
杜秋娘带着上妆的仆妇侍婢忙碌着替她梳妆起来,九鬟望仙髻,正戴九翅赤金凤钗,金钗花胜簪满头,画眉点唇,再将一对明珠耳铛替她坠上,低声道:“妆成了。”
宫中的女史端着金册宝书进来,拜倒道:“请公主登车,吐蕃使臣与观礼臣民俱已在太庙前等候。”
乐阳公主站前身来,向沈安青几人一笑,轻声道:“多谢你们来送我。”这才向女史道:“走吧。”迈步向前,款款出了厢房,她昂着头,挺直的身姿高贵不可侵犯,身后大红的裙裳曳尾迤逦而去。
沈安青四人看着她被宫中女史迎了去,俱是神伤,还是杜秋娘轻声道:”咱们也去太庙吧,那一处的大典怕是要开始了。”
乘着马车穿过市坊天街,到了皇城前的太庙,此处早已被围得水泄不通,诸多百姓都是翘首望着皇城门楼上,林立的禁卫中有几位明黄的身影,分明是天家贵人。
不知过了多久,礼官立于城楼之上,高声道:“吉时已到,大典起。”
太庙中鼓吹声骤然而起,皇城大门缓缓打开来,一架明黄凤纹帷幔宫车与数手持仪仗百宫婢仆从缓缓而出,行到太庙来。轻纱帷幔低垂,那里面隐约可见一位女子端正踞坐在其中。
听着那礼官的念诵,沈安青转开脸去,不忍再看,这一切与寻常百姓,是天朝与吐蕃的交好,是难逢的盛典,与那宫车中的乐阳公主却是茫茫西行路,和这一世与京都与心上人的诀别。
赵瑛娘也叹了口气,低声道:“吐蕃远在万里,又是蛮荒之地,只怕她未必能过得好。”
沈安青看着太庙前挤挤攘攘的人群:“当年兴成公主足足跋涉三年有余才到吐蕃,乐阳公主未知能不能受得住。”
忽然她看见人群中一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她瞪大眼瞧去,只见一个身穿素面圆领袍服,盯着那宫车满脸哀痛欲绝的男子立在其中,不是窦子蕴又是何人。
他竟也来了!他远远望着那宫车行进太庙,听着城楼上礼官念诵着昭告和亲文书,看着这满城欢呼热闹的情景,却是难以掩饰的悲伤。想来这一世,他都忘不掉用这般决绝的方式自生命中走掉的女子。
沈安青望了他一眼,别开脸去,想来他并不愿叫人知晓。
城楼上端坐的数位贵人,望着下面熙熙攘攘热闹非常的情形,许皇后打着团扇开口笑道:“乐阳公主最是端和温厚,自请出降吐蕃,才能有今日这等万民欢腾,天下和睦的情景,真真是功在社稷。”
一旁的嘉成长公主看着宫车中要远嫁吐蕃的女儿,已是心如刀割,听许皇后此言,更觉刺心,恨声道:“吐蕃求亲,求的是当今公主,为何皇后不以公主相许。”
许皇后噗嗤一笑:“江都不过十一,如何能够许给吐蕃,乐阳虽是长公主所出,但是本宫自来视为亲女,她出降吐蕃也是合情合理。便是本宫也是与有荣焉,长公主可是如此?”嘉成长公主冷哼一声,咬牙不肯答言。
圣主李存收回远眺的目光,回头望了她们二人一眼,道:“乐阳下降吐蕃也是为天朝和吐蕃世代交好而为,长公主爱女心切,自然是有不舍,当厚赐。”许皇后不想这么几句话,便叫嘉成长公主又得了好去,一时黑了脸,白了嘉成长公主一眼转过头去不再理睬。
一旁的宣城长公主缓缓开言:“此去吐蕃逻些怕不是要数年之久,路途遥远辛劳,是否能请圣上钦命几位医官随行,再请派送婚使护送前往?”
李存连连点头:“皇姐说的极是。”转头吩咐了人传了诏谕。
嘉成长公主看了宣城一眼,低声道:“多谢了。”
宣城长公主依旧是温和的模样,轻笑道:“皇妹多礼了。”RS